第155章宮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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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溶溶是臘月二十進的宮,安置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宮中,為東六宮所屬。清宮過年,從臘月二十三開始算起,滿人稱這一天是“小年”從這一天起,宮裡幾乎人人都在為過年置備。雖說內務府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可是主子娘娘們並不放心,尤其是德妃娘娘,她在東六宮住的主子裡,屬於身份地位最高的,因此各宮但凡有事兒都來請示。所以雖說蘇溶溶在永和宮教習,可德妃並沒有多少時間教她,而且德妃也不識字,女紅也生疏了,與其說教導,不如說基本上也就是放羊了。

東六宮裡除了永和宮住著德妃,還住著三位皇妃,鍾粹宮住著大王爺之母惠妃和八爺之母良妃,九爺的生母宜妃住在延禧宮。蘇溶溶每天早早就要起來,向德妃請安之後,便要到其他宮去逐一請安,一般請安完了之後,上午小半天就過去了。

臘月二十三是個除夕之前的大節氣,這一,蘇溶溶又逐門逐院向各宮的主子請安,待走到鍾粹宮時,已經是最後一處。

惠妃年長,寬厚不爭,對人也很客氣。每次蘇溶溶請安時,惠妃都拿出果子糕點備著。說實話,一大早空著肚子請安著實餓的,可剛開始的時候,就算惠妃客氣,蘇溶溶也不敢吃。後來請了兩次之後,她才越發膽大起來,從吃一塊慢慢自覺發展成吃一碟子。惠妃宮裡的綠柳姐姐總是笑她:“郡主,主子每天這點兒供奉全讓您吃了。”這時,蘇溶溶就會裝可憐地看向惠妃。惠妃一邊梳頭,一邊從鏡中笑著。柳綠見惠妃不管,就大著膽子笑說道:“吃可以,但不能白吃,一個果子糕一個笑話。但凡說什麼都行,只要把主子逗樂就成!”所以,每逢惠妃處請安,蘇溶溶都是安安生生行完禮之後,便抱著碟子坐在秀墩兒上,邊吃邊說笑話。

這一,蘇溶溶正抱著碟子講笑話,她看向柳綠問道:“綠柳姐姐,你知道老天爺姓什麼嗎?”綠柳彷彿對她的套路已經悉了,直接搖頭道:“郡主講便是了。何來奴婢。”蘇溶溶嘿嘿一笑,搖頭晃腦說道:“天姓也。”

“也?!”綠柳瞪大眼睛:“為什麼?”惠妃也十分好奇地看了過來,蘇溶溶正要開口。只聽胤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孝經》有云:‘父子之道,天也。溶郡主,不知胤禩說的可對?”蘇溶溶一下子從秀墩兒上蹦起來,麻利兒地將懷中盤子放在桌上,又用袖子擦了擦嘴。紅著臉站好。

綠柳趕緊上前掀簾子,只見胤禩一身金黃朝服,頭戴青狐朝冠,大步走了進來。

見到惠妃,胤禩躬身行禮:“胤禩給惠母妃請安。”胤禩出生後便由惠妃撫養,因此惠妃對胤禩情很深。見他來給自己請安,高興極了,親自起身攙扶起胤禩。寵愛地說道:“快起來,炕上坐,外面冷著呢。”胤禩進屋一直沒看蘇溶溶,此時趁著起身,略微轉頭向她看去。兩人目光火熱一碰,又趕緊離開。胤禩清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惠母妃,您在做什麼呢?”

“聽溶丫頭說笑話呢。”惠妃笑著指了指蘇溶溶。蘇溶溶趕緊對著胤禩行禮:“八爺吉祥。”胤禩身子不向前探去:“快起吧。”惠妃沒那麼多心思,自然也看不出他倆之間突然出現的莫名異樣,只是笑道:“老八啊,你怎麼過來了?”

“母妃,今兒是小年兒啊,兒子自然要來拜見您了。”胤禩聲音暖暖的,充滿了親近。

惠妃想了想,點頭道:“可不是嘛,這一天天過的渾渾噩噩,我都老糊塗忘了!”胤禩伸手握住惠妃的手,笑著說道:“母妃一點兒都不老,還是那個熬冰糖梨水給我喝的惠額娘。”一聲惠額娘,喚得惠妃娘娘差點兒哭了出來,她雖然有大王爺這個親生兒子,但是母子之間的情卻遠沒有和胤禩親近。也許是從小便知道自己嫡母身份低賤,胤禩小小年紀便懂事了,他乖巧謙和,逢人便示三分好,對惠母妃不僅孝順體貼,而且私底下就以“額娘”為稱,加上惠妃漸年老,恩寵不再,胤禩便成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生活的全部力和念想。

母子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蘇溶溶覺自己有些礙眼,正要行禮告退,胤禩也站了起來,對惠妃說道:“惠母妃,兒子得告退了。”惠妃雖然不捨,但還是點頭道:“去吧,記得過年家宴時,帶著你那福晉來看我。”胤禩行禮稱“是”蘇溶溶也趕緊告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惠妃寢宮。雖然進宮沒幾天,可蘇溶溶心中很是想念胤禩,此時看見,難念有些衝動,可這裡畢竟是內廷,最忌諱男女私情。蘇溶溶縱然再想念,也得忍著,只是低頭看著他垂落地面的影子。

可那影子越來越短,越來越近,不知不覺間胤禩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蘇溶溶趕緊低聲說道:“別這樣,叫人看見了不好。”話還沒說完,胤禩已經在馬蹄袖下抓住了蘇溶溶的手,蘇溶溶嚇了一跳,趕緊往回拽,可胤禩哪裡讓她輕易離開,只是小聲說了句:“別動,讓我握一會兒就行。”如此低語柔情,蘇溶溶心都化了,手也不掙吧,任他握著。此時此刻,蘇溶溶就像是乖巧溫順的小媳婦兒,低著頭紅著臉緊跟在胤禩身後,向一旁的良妃寢宮走去。

向良妃請安是每清早請安的最後一站,倒不是因為良妃地位卑微,而是這鐘粹宮地方僻靜,又與德妃的永和宮緊鄰著,所以每次蘇溶溶請完一圈兒後,都從鍾粹宮直接回來。

此時到了良妃寢宮門口,胤禩才鬆開手,蘇溶溶趕緊暗自定神,生怕別人瞧出端倪。此時已經有宮女打簾子請他倆進去。胤禩大步先進,蘇溶溶垂頭跟在後面,他二人都是簇新的朝服和旗裝,又都是一副青得意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新婚之後,來拜見母妃的小兩口。

進了屋子,一股溫暖撲面而來。良妃早已經洗漱完畢,穿得整整齊齊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四個碟子,兩副碗筷,良妃正將一盤炸的金燦燦的果子推向另一副碗筷放置的地方。

宮女娟兒報了一聲:“主子,八爺來了,溶郡主也來了。”良妃詫異抬頭,一眼便看見了胤禩和蘇溶溶。

說實話,蘇溶溶已經見過了不少后妃,也見過新入宮的小主,但無論容貌氣質誰都不及良妃。良妃娘娘康熙十八年被封為貴人,二十年生下胤禩,此後一直母子分離、籍籍無名地生活了十九年,直到胤禩被封為多羅貝勒,才被晉為良嬪,康熙四十三年晉升為妃。此間二十五年,康熙對良妃鮮有恩寵,便是進妃也不過是看在對胤禩的喜歡上與器重上。可是這麼多年的寂寞生活並沒有折損良妃的美貌,相反,她變得更加動人,尤其在這到處都是繁華錦繡的紫城中,更仿若空谷幽蘭、碧水清蓮一般嫻雅。

胤禩雖然長在惠妃處,但從小便知道自己的額娘是這位從來都在其他人面前低眉順眼的安靜女子,從懂事之後,他事事要強也是為了給額娘爭口氣,直到胤禩封了貝勒,掌管內務府,成了朝中人人巴結的“八爺”之後,良妃的子才好過了些。但是,良妃對胤禩卻始終淡淡的甚至疏離。

此時,胤禩已將向良妃請過安,良妃只應了一聲:“來了,坐吧”蘇溶溶趕緊跟著請到:“蘇克察溶溶給良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看到蘇溶溶,良妃略顯素白的臉上才有了笑容,她招呼道:“溶丫頭,今兒怎麼晚了?快來坐下,今兒是小年,我給你留了碗鴨子熱鍋呢。”胤禩疑惑看向蘇溶溶:“你不是在德妃娘娘出教習嗎?怎麼在我額娘處吃飯?”蘇溶溶笑道:“主子心疼我大早晨請安餓得慌,所以每給我留飯。”說著蘇溶溶已經走到桌邊,對著良妃福了福身坐下,看樣子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很無拘束。

胤禩眉頭微微皺起,宮裡人多口雜,即便額娘不在乎,可要是傳到別的主人娘娘耳中也有失體統。他正想著,良妃問道:“禩兒,你用過早飯了嗎?”胤禩連忙回話:“會額娘,兒子用過了。”蘇溶溶抬頭看向他說道:“八爺,良妃娘娘做的桂花餑餑可好吃了,您真不嚐嚐?”說著,她還夾起一塊,對著胤禩晃了晃。

胤禩看了看良妃,又看了看蘇溶溶,突然心底有了一種家的動。胤禩對著蘇溶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一定要嘗一嚐了。”良妃雖然沒說話,但嘴角明顯揚起了一摸笑意。宮女趕緊又添了副碗筷,胤禩就在兩份身邊,蘇溶溶對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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