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燕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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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齊格格穿著一身桃紅的夾襖長裙也從裡間走了出來。康熙年間,對女子服飾束縛不多,民間很多女子著前明舊服,此時此刻她和蘇溶溶就正各穿著漢族服飾,左襟右衽,窄袖寬,頭上還盤著時下未婚漢族女子最免費的髻,顯得分外嬌俏。

齊格格也不見外,跳到胤禩面前,直白問道:“胤禩哥哥,你看我漂亮嗎?”胤禩輕輕笑道:“齊格格天生麗質,自然美不勝收。”說著,他衝蘇溶溶微微蹙眉笑了笑。

蘇溶溶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中只知道吃醋,卻不知男女之間還有還羞或是若即若離這些試情探意的*手段,對於胤禩的眉間情緒,她都酸溜溜頂回去。

齊格格高興極了,挽起胤禩的胳膊說道:“胤禩哥哥,您也換一身吧!”王掌櫃趕緊說道:“爺,您的袍子剛做好,就在店中呢。”胤禩想了想,不再推脫,瀟灑笑道:“行,既然要當綠葉,那我也就換上身隨服吧。”不一會兒,胤禩一身天青長夾衫罩著件黑金絨的馬甲走了出來。那一抹青襯得他容顏似玉、氣質如雲。只是一眼,蘇溶溶就已然看呆了。齊格格輕呼出聲:“胤禩哥哥好俊啊!”三人從錦衣坊出來,登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八爺影衛跟在暗處。馬車上,胤禩與蘇溶溶、齊格格對坐,齊格格不時向外張望,還興奮地問東問西。她但有所問,胤禩都溫和回答,一開始蘇溶溶還有些彆扭,但很快就被正月裡京城喧鬧的街景所染,也跟著齊格格一起向外張望。

胤禩見她倆青明媚。笑意濃濃,不由得也高興起來,指點著周圍有名的地方向她倆介紹。一會兒之後,馬車停在了一處飯莊門口。胤禩指著飯莊門樓子說道:“這是燕西樓,咱們今兒中午就在這兒吃了。”蘇溶溶抬頭看匾,只見三個燙金大字“燕西樓”再看落款,竟然是“王鐸”這幾宮中教習,蘇溶溶每每臨摹的便是王鐸的《琅華館》帖,他是清初著名的書法家。行筆能縱能橫,筆畫枯實相,張弛有力。頗有幾分點墨之間力道千鈞的快意。齊格格來自草原,不懂漢字,只是覺得這足有三米的樓牌很是金碧輝煌。

她倆還正看著,燕西樓的老闆已經小跑著出來請安:“奴才給八爺請安,郡主吉祥。格格吉祥!”胤禩溫和笑道:“勝先兄可好?”掌櫃趕緊躬身道:“八爺,奴才惶恐啊,天天就盼著您的大駕呢!”胤禩笑道:“今兒的大駕不是我,而是溶郡主和齊格格,您可得伺候好了!”掌櫃的趕緊對著蘇溶溶和齊格格彎,那神情恭敬極了。

胤禩一步當先已經走了進去。齊格格緊隨其後,好奇又興奮地左右打量。蘇溶溶小步登上門檻,路過掌櫃的時候微微墩身行禮。還道了聲:“打擾了。”掌櫃的一愣,趕緊又將頭深低了低。

燕西樓是三進的院子,牌樓後的是三層高的大廳和閣樓,接待達官顯貴,後面一進是一個個單獨廂房。接待的都是皇親國戚,最後一進院子是看起來最普通。但卻最講究的一處,每個屋子掩映在假山水榭之後,取曲徑通幽、別有天的意思。

掌櫃的將胤禩、蘇溶溶和齊格格領進第三進院子,請入“如意”廂房。胤禩坐在上首,待蘇溶溶和齊格格坐好後,笑著而對掌櫃說道:“勝先啊,齊格格是科爾沁汗的外甥女,專門來品嚐你們燕西樓的拿手好菜,你這兒有什麼金貴的儘管拿上來。”掌櫃的趕緊笑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我們就指著八爺照顧,格格照顧呢!各位主子暫且稍坐,我這就安排人做去。”胤禩點頭,掌櫃的離去,立刻有小廝送上小吃:艾窩窩、糖三角、三刀、驢打滾、酪還有炸的金黃酥脆的排叉!齊格格都沒見過,興奮地每上一份,伸手抓著就吃。

蘇溶溶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滑稽樣子,不由捂嘴笑道:“格格,您至於這麼急切嗎?這些都是小吃糕點,現在吃飽了,一會兒正菜來了,您還吃得下嗎?”齊格格正吃著三刀,聽蘇溶溶這麼一雙,趕緊吐了出來:“就是就是!我得留著些肚子吃大餐!”蘇溶溶正說著,只覺得書背一熱。原來不大的桌子旁,胤禩不知何時湊到了自己這邊,還伸出手來在桌布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蘇溶溶臉頰一下子紅了,正要說出口的話也一下子甜甜地噎在中。

幸虧齊格格此時興趣不在他二人身上,所以並未注意到蘇溶溶的粉臉。桌子下,胤禩握著蘇溶溶的手反了過來,伸出指頭在她手心癢癢地划著。

蘇溶溶想笑又不能笑,故意縮了縮。胤禩那裡肯讓她離開,甚至索在她手中一筆一劃地寫起了字。他手指微涼,但光潤修長,在手掌輕輕滑過,蘇溶溶頓時半邊身子都癢了。

一口氣,蘇溶溶咬著嘴讓自己安心,這才琢磨出胤禩在她手心中寫的是“放心”二字。蘇溶溶心中又是一蕩,也反手在他手心中寫道:“我不放心的是她”蘇溶溶寫完最後一筆,胤禩已然輕笑出聲,齊格格疑惑看過來:“胤禩哥哥,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胤禩臉上笑意更重:“無情卻被多情擾。”

“什麼多情、無情的?”齊格格皺眉:“您能不能不要總是說幾個字幾個字的話啊,欺負我聽不明白!”胤禩笑著不答,卻見蘇溶溶一張臉紅的俊俏。

這時,王掌櫃推門進來,上了第一道菜,菜名叫做“江沁月”只見雪白瑩潤的盤中沁著清清湯汁,一份蛋黃般的“圓月”飄在其中,月下還有一葉青綠的小舟,舟上甚至還依稀站著撐杆划船的漁人。

這麼雅的菜名,這麼緻的菜餚,就連胤禩也讚歎不已。齊格格驚歎道:“這是用來吃的,還是用來看的?”掌櫃的笑道:“回稟格格,您何不嘗上一口試試?”齊格格拿起湯匙,卻捨不得下碟,她看了看蘇溶溶,又看向胤禩,瞪著眼睛說了句:“我可真吃了啊”才小心翼翼輕輕從盤中的“江”裡舀了淺淺一層,小口小口送入嘴中。

“怎麼樣?”見她湯已經入口多時,卻還不說話,蘇溶溶忍不住心急問道。

胤禩對著她親暱笑道:“何須問來,自己嚐嚐便知。”說完,他拿起調羹,也在江水中舀了一匙,送到蘇溶溶面前的小碗中。

但是聞上一聞,那香味已然令人心醉,蘇溶溶將那口湯喝下,只覺得剛入口時似乎清淡無味,可下了喉嚨,卻立刻有一種奇妙的味道慢慢在齒間彌散,彷彿朦朧月,虛實相,又如江中輕舟,飄飄蕩蕩…。

蘇溶溶又盛了一勺入口,這一次她含在口中沒有立時嚥下,而是像品紅酒一般讓湯汁充分在口中停留。可是越是咂摸,越是難以捕捉那絲絲縷縷的滋味。

他們正品著,掌櫃又端上來一盤菜,名叫“晚來秋”這樣的名字,蘇溶溶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回事什麼做的。只見盛菜的碟子依舊瑩白如雪,主菜的顏是紅,彷彿香山上漫山遍野的黃櫨。掌櫃的笑著對目等口呆的她二人說道:“這菜相雖好,但畢竟味道才是本,兩位主子請嚐嚐。”齊格格也不客氣,夾起一片“紅葉”放入口中,還沒細嚼便喊道:“原來是片!”蘇溶溶也夾了一片,果然是覺:“這怎麼是酸酸甜甜的呢?”掌櫃的笑道:“格格、郡主看著雖然成片,但實際是糜做成。至於酸甜口是因為這在秋梨和野山楂中浸泡過。”

“那為什麼叫晚來秋?”如果江沁月還能說形似的話,這道菜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

掌櫃的看向胤禩,而後笑嘆道:“天與秋光,轉轉情傷,探金英知近重陽。這秋天秋雖紅火鮮豔,但卻帶著幾分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憂傷,便如中酸味,盈漫於心,又難以相忘。如果這時,花下行馬,能夠遇到令自己繾綣之人,那雖然秋盡物藏之時,也如秋梨般香甜。這道菜說的是初秋相遇的故事。”聽他這麼一說,口中已然寡淡的味道突然間又濃重了幾分,蘇溶溶不點頭:“原來這其中況味都能引伸出如此美意。”齊格格雖然不太明白,但似乎也參透了一些,她又夾了一筷子,細細嚼了嚼,點頭道:“這中的酸甜讓我想起了草原上的紅果,怪不得額及說那紅果非情動或傷心時不能吃,原來也是這個道理。”胤禩笑而不語,一雙眸子脈脈看著蘇溶溶,似有千言萬語,但又很是平靜,彷彿幽幽深潭,只叫人寧願永沉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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