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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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婆一曲談往事金葉丐雙掌抗前仇且說三月十五子夜,在括蒼山青翠峰頂,紫衣羅剎屆曼音正自獨力惡戰螳螂派掌門人沙九公,以及西藏黃教派喀沁巴喇嘛,時間一久,已心跳,漸落下風。而那邊廂徐、楊以及靈破靈鞏兄弟等人,更是被團團圍住,無法脫身;且下家駿大腿上捱了要命煞格光一刀,負傷難持,亟待救援。呂曼音心中一急,正想豁出命一拼,也不讓螳螂派惡徒與西藏黃教喇嘛就此輕易得手。

恰在此時,衛乏衛蘭兄妹引了崑崙瑤華仙子徐霜眉到來,情勢頓然一變,那沙九公也是惡貫滿盈,手中螳螂軟鞭一斷,一個“就地十八滾”正脫身溜走,想不到在那黑暗之處,正遇到了卞家駿,身體還未躍起,早被廣家駿手起劍落,鮮血四濺,膛上頓時多了一個大窟窿。

沙九公一死,西藏黃教派與螳螂派諾人自然心驚膽顫,各顧命要緊,幸得黃教掌門人雷迅大師及時現身;了結龍鳳雙幡四十年來恩怨。呂曼音與徐霜眉亦不多開殺戒,這才放了殘餘之人一線生路。

此時東方早現曙,遠處傳來雞啼喔喔,呂曼音一行人等迴歸黃岩城內徐士奇武館,夜間勞累過甚,略略進點膳食。各自休息小提。

呂曼奇與徐霜眉二人,年齡彷彿,均生得顏容秀麗,美若天人,且各自練有一身好功夫,一個是峨嵋傳人,一個是崑崙弟子。呂曼音無意中救了衛芝衛蘭,徐霜眉心中著實。而那三月十五之會,若不是徐霜眉趕來,呂曼音也是獨木難支大廈,不但龍鳳雙幡無法了結,自己也討不好去。有了這少番關係,兩人心中當然與對方更增一份情。真有惺惺相惜,一見如故,像一對親姊妹一樣。

徐霜眉明知呂曼音乃靜因師太首徒,吳玉燕的師姐,吳玉燕又是吳璧吳璞的胞妹,而吳氏兄弟卻是自已師弟妹方靈潔、方龍竹的殺父仇人,吳璧雖因毒傷重發死在方氏姊弟眼前,自己也在當場,一切均曾親自目睹,後來方龍竹一怒之下,震毀了油燈而致引發地下埋藏的炸藥,致將碧雲莊數十年來經營毀於一旦,講起這裡面是非,自己也有不少牽連,深恐呂曼音誤會,一旦好友成仇,要是鬧將起來,自己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

呂曼音雖然知道碧雲莊已毀,卻對吳氏兄弟生死存亡,卻也無法知道實在情形,又在瀘州小客店裡與師妹吳玉燕,文武判李揚分手之時,曾有九月九重陽節泰山大會之說,恭請泰山俠隱夏一尊出面,邀請崑崙,峨嵋,武當,天台等各派掌門人聚會,一來引證武學,二來當場了斷方吳兩家恩怨。所以呂曼音常利用機會,將話點明,免得吳氏兄弟偶然碰上這位崑崙瑤華仙子,動起手來還有一個餘地。

徐氏武館之內,自從三月十五青翠峰頂之會全勝而回,一旦大仇已報,舊恥得雪,各人莫不喜溢眉梢,商量重回大同,再立龍鳳雙幡旗號,衛氏小兄妹當然要隨徐霜眉投入崑崙門下,而那卞家駿卻因武功稍低,卻又一時找不到可以傳授他的師父,幾經商量,方懇得呂曼音同意,應允回峨嵋之後替他設法,引入峨嵋習藝。

徐霜眉在旁聞得此事,當然也替卞家駿高興,不覺問道:“久聞紫雲庵靜因老師太門下頗嚴,卞世兄有呂姑娘照應,真是天賜洪福,將來成就無可限量。”呂曼音一笑答道:“家師除收了我同師妹之外,再也不管這些閒事了。如今峨嵋掌門由苦行師兄執掌,卞世兄的事還得向他商量。”徐霜眉輕輕把呂曼音袖角一拉,低聲道:“我們找個清靜處談談,我還有事向你討教。”呂曼音格格一笑,隨著徐霜眉往外走去,嘴上也輕聲道:“徐姐姐,你怎麼愈來愈客氣,有什麼活早管直說,幹嗎用起討教兩個字來了。”徐霜眉走至無人之處,才微蹙眉尖,說道:“咱們姊妹相好一場,有什麼事也不需要放在肚子裡,火化碧雲莊的事諒你也知道了,吳璧舊傷復發,死在…”話尚未完,呂曼音已急不及待,嘴問道:“吳家兄弟已都死在崑崙劍下不成?”徐霜眉趕緊答道:“你瞧瞧,你這副著急的神氣,我還沒有說完,你就橫來打岔。”呂曼音分辯道:“不是我來打岔,只因吳家兄弟與我師妹吳玉燕乃是嫡親同胞,且吳玉燕下山時曾持有家師手書,要崑崙門下暫時不能動手,聽候各派掌門決斷是非,免得傷了各派和氣。”徐霜眉不覺微微一怔,問道:“在碧雲莊可沒有碰到令師妹,也未聽說有令師手書,卻只見到一位武當俞一清道長,他卻持強要脅,又不肯取出武當臥雲道長書信,致被我略用小智,他更負氣拂袖而走,致才有以後這一段事情發生。”呂曼音著急道:“吳玉燕去遲了一步,你與武當白鶴俞一清席前較技,智取鐵彈,以及最後火化碧雲莊這些前後情節,我都聽人詳細說過,只是吳氏兄弟失死不明,莫非他兩人…?”徐霜眉立即答道:“吳璧在蓮池水閣傷發而亡,並非死在方氏姊弟之手,吳璞卻始終沒有面,諒已逃出莊外,我與方氏姊弟四處找尋,總不見他的蹤跡。”呂曼音點首道:“這件事按理說來,方氏姊弟實在也猖狂些。縱有不共戴天之仇,武當臥雲道長親函調解,並派了俞一清道兄前來,總也該替武當留些情面。須知武當崑崙兩家素有誼,這樣一來,卻讓老兩輩子面前如何代。”徐霜眉微一沉,負氣說道:“方氏姊弟下山報仇,乃是家師面允,況且吳璧陽數已盡,方氏姊弟不去,他那個傷也挨不了幾天,毀了一個小小碧雲莊,諒崑崙還賠得起。那個白鶴俞一清仗勢欺人,他不取出武當掌教手書來先有了不是,難道我還懼怕他不成。”呂曼音知道徐霜眉已自發惱,好在她們兩人情非淺,不然呂曼音的小嘴又豈是肯讓人的,當下淺淺一笑,勸解道:“好在吳大哥天命已終,吳二哥已逃出莊外,如今這件事還沒有了結,我的意思,姊姊還是趕快先回崑崙,把碧雲莊前後經過,一一詳稟掌教師尊,也好先脫掉干係,至於吳二哥的事,姊姊還是遲一步再作決定,我想令師務必有所指示。”徐霜眉點頭道:“當然我要趕回崑崙去,芝兒蘭兒也需要參謁掌教師尊,正式入到崑崙門牆。”呂曼音明眸一轉,續問道:“倘使在路上碰到方氏姊弟,你對他們怎麼代?”徐霜眉毫不遲疑道:“我要把他們帶回崑崙,見過掌教師等再說。”呂曼音微微一笑,又道:“這樣處理,真不愧為一個師姊。我再問你,倘使碰到了吳二哥、奪命金環吳璞你又怎麼辦?”徐霜眉沉半晌,才嬌聲笑問道:“你這個捉狹鬼,處處在套我的話兒。”呂曼音正容道:“姊姊,你別冤枉好人,我倒是真是替你著想,九月九重陽節泰山大會你還不知道吧!屆時各派掌門都要蒞會,一來研究武技,二來還要了斷方吳兩家恩怨是非。”徐霜眉微微一怔,問道:“九月九泰山大會,怎麼我倒沒有聽人說起?”呂曼音當下把泰山大會發起前因後果,源源本本說了出,這件事十有八九可成,要徐霜眉不要意氣用事,免得武林各派失掉和氣。

徐霜眉略一考慮,才宛轉地道:“妹子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方吳二家恩怨暫且到這裡為止,吳璞這廝以下犯上,連傷方氏夫婦,諒他在泰山大會上也討不了好去。”呂曼音格格笑道:“姊姊一言為定,你我都是局外人,原不應該管這閒事,好在重陽節轉瞬就到,屆時我們再看各派掌門人如何決斷吧!”一席談話已過,呂曼音有意無意之中替吳璞減去多少危險,這些都是後文,暫且不說。

再說徐士奇武館內,憑空來了這許多江湖高手,尤其是徐霜眉與呂曼音二人更引起旁人注意,住了幾之後,各人多不便。且楊英烈與卞家駿急於趕返大同,重整家園。徐霜眉也乘著衛氏兄妹未上崑崙之前,順道一遊山東,找一下衛家兄妹生母墳墓,也算盡了他兄妹人子之道。呂曼音臨下峨嵋之前,靜因師太僅給了她三個月的期限,所以她也要急於趕回去覆命。

徐士奇擺下了餞行酒宴,席上雖然滿桌山珍海味,各人卻難予下嚥,尤其是徐霜眉與呂曼音二人依依難捨,一個邀她去崑崙,一個又約她上峨嵋,二人鄭重訂下了後會之期,這才各人分手就道。

且說方靈潔、方龍竹姊弟二人,在人和鎮“賓如歸”酒店樓上巧遇奪命金環吳璞,方龍竹眼看得手,卻被金風禪師、后土禪師以及小俠甘明橫來一檔,致被吳璞乘機跨了玉鬣金駝逃去,那金風禪師伏魔劍法果然有驚人成就,與方龍竹動手之下,竟然漸漸佔了上風,幸得方靈潔趕來,一騎雙跨,直向吳璞逃命方向追去。

玉鬣金駝乃是一匹寶駒,腳下極快,方氏姊弟豈能追趕得上,沿途不斷打聽,先還有點消息,最後卻連一點蹤跡全無,方氏姊弟當然不勝忿恨,卻也無法可想。

這一追不知不覺已到了江南地區,雖然吳璞未有下落,妹弟二人卻見景生情,動了掃墓之念。

那南海島主遺體,系經吳氏兄弟親手掩埋,除了他兄弟之外,再無他人知曉。而亡母墳墓,卻已從赤陽子及徐霜眉口中,略知梗概,雖然還不知道確實所在,打聽起來還有線路可尋。

當下姊弟二人,依然跑到西湖邊上,尋到了吉安客店,開了一個清靜房間住下。

這是十六七年以前的舊事了,那時方龍竹就是在吉安客店誕生,而他先母林詠秋卻因中了四枚奪命金環,產下龍竹之後,即時身故。其時恰逢崑崙掌教赤陽子,攜著動徒徐霜眉路過,才把方龍竹抱回崑崙,這些情節均已代,此處不過略提一筆,喚起讀者記憶。

此時正當江南草長,群鶯亂飛的季節,西湖邊上游客不少,寄情煙水之峰,連忘返。而方氏姊弟卻撫今思昔,觸景生情,心中更是淒涼萬分,那有興致去作那遊湖之舉。

正是中午時分,只見店小二興沖沖地跑進來道:“兩位客官每悶坐房間裡等人,卻也不是好辦法,前面集賢茶居里新來了一位老婆婆,不但彈得一手好箏,還唱得一口好曲兒,替集賢茶居平添了不少熱鬧,兩位客官有興,不妨前去解個悶兒。”方龍竹眉尖微蹙,說道:“這都是小事,我只問你,那個胡小三到底回來沒有?”店小二一肚高興,滿想進來討個好,將來少不了多賞幾個小費,卻不料兩位客人對提起玩兒作樂的事,並無絲毫興趣,不覺心中一呆,嘴上慢地答道:“胡小三到徽州販茶葉去了,一去一來,最少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我不是早跟客官提過了麼?”方龍竹雙手一擺,說道:“把中午飯開來吧!我要去玩的時候再向你領教。”店小二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當下怏怏而退。

時間易過,方氏姊弟到了西湖邊上瞬息已是十,心中悲痛自不待言,而老天爺也是連朝雨,更增加了無限哀愁,而那胡小三尚是遲遲未返。

新雨初霽,湖上一片,午飯過後,方氏姊弟亦覺枯候無益,還是到湖上逛一逛藉以消散心中哀痛。當即手袖內帶了些零碎散銀,吩咐店小二鎖了店門,就往湖邊熱鬧處信步行走。

湖邊上酒肆茶居櫛比而開,方氏姊弟走了不遠,只聽得附近茶居,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箏音錚鏘,其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方氏姊弟自小即入崑崙,從來不解音律,此時卻不知恁地,竟被那箏聲怔怔住,好似自己心中無限哀痛,就在那音律聲中完全出來。

方龍竹抬頭一望,只見茶居招牌上寫著“集賢居”三個大字。當下方龍竹“哦”了一聲,說道:“姊姊,這就是店小二所說的集賢居了,這絃聲彈的好,我倒好像在那裡聽過似的。”方靈潔竟聽得怔怔出神,方龍竹講什麼也沒有清楚,只是微微點首示意。

龍竹又道:“我們也上去見識見識,說不定這位老婆婆還是一位風塵奇士。”靈潔也不答話,信步就住茶居樓上走,龍竹默默跟在後面。

此時茶居上早已坐無虛席,茶博士一見上來兩位文生公子,少不得格外招呼,東央西求,好容易讓出了一副座頭。

方靈潔自從追趕吳璞開始,為了行動方便,早已扮成男裝。當下姊弟二人挨著窗口坐定,只見茶居前面小木臺上坐著一位老婆婆,滿頭白髮,一臉皺紋,眼睛微閉,神黯然,右手不住撥動古箏,發出錚錚鏘鏘之聲,直如孤雁哀啼,杜鵑泣血,入耳淒涼,啟人哀傷。

方靈潔的眼珠只是怔怔地望著那位賣唱的老婆子,心裡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情,像見了親人似的,可是理智上又告訴她只是一個陌生的老婆子。

更奇怪的是方氏姊弟從來不識音律,可是一見了那把古箏,卻也莫明其妙的愛好,恨不得把那古箏要過來才舒服。

此時茶居上鴉雀無聲,有的只是箏音錚鏘,只見那老婆子手指撥動得愈快,而那絃音也愈來愈細,直如夜窗秋雨,聲音雖細,雨點卻密,起了萬般哀愁,無限悵惆,真是“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箏弦歇了半晌,茶居上眾聽客還是屏氣凝神,不敢稍稍發出一點聲響,深怕擾亂了曲調的‮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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