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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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孫飛虎跌落馬下，不知死生，副將可是嚇著了。趕快也翻身下馬，查看孫飛虎的情況。卻見他真的是張大了嘴巴也是進氣少出氣也少，眼珠子直往上泛白，臉是青中帶紫，紫中帶青，雙腳不停地蹬呲地面，都搗出兩個小坑來了，就像是要被人活活兒累死一般。但是他的手，也並不是使勁的掐住自己，而像是想要掰開誰的手一樣，副將查看，卻一無所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飛虎漸漸沒了聲息。

他低下頭看看地上著的孫飛虎，再望望樓上動作怪異臉上一片死寂的崔鶯鶯，突然之間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副將也算是身經百戰，當兵之前也是市井裡面混過的，認識不少奇人異士，聽過不少傳說故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這是人力所不可為的事情。不是有仙，就是有鬼！但是無論是哪一種，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都是對自己這方來者不善的。

聯想起自己聽過的那些靈異故事，再看看樓上原本以為的那個‘嬌媚’小娘子，現在卻是倒比青面獠牙的夜叉還要可怖幾分！

“撤，撤退！”副將已然是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嚇得話也說不利索，有點站不起來了。還是身邊站著的一個小校來扶他起來。

“周將軍，難道我們就讓孫將軍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嗎？”小校指了指樓上詭笑著的崔鶯鶯，“不說將軍死得詭異，說不定就是樓上的妖僧們下了降頭了。就算將軍是喜極了發疾病而死的，那小娘子現在就算是將軍的‘未亡人’，說不得就要拖回去給將軍守著。更何況，聽聞這崔家財不少，周將軍不想…嗯？”小校的手指頭在周副將的面前輕輕捻動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極其猥瑣。他們這些少年從軍，手上基本上全是鮮血的人，鮮少有特別信鬼神的。是以面對著死得詭異的孫飛虎，居然還有閒心惦記錢呢！

但是不想他剛說了沒有幾句話，就被周副將一個大嘴巴得原地轉了一圈兒，直找不到北了。

“周，周將軍，您這是？”小校還想說什麼，看意思是想死個明白，但是剛一抬頭看周副將的臉，頓時就呆了。周副將顯然是已經被嚇破了膽，面如金紙，大口大口地著氣，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天上。小校順著他的目光，這才發現，原本萬里無雲，十分晴朗的天空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然聚攏了一大團的烏雲，從寺廟的上方籠罩而下，已經把他們這五千人馬的頭頂徹底罩住了。黑漆漆的雲團迅速集結，就在小校觀察的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已然是黑得像鐵水一般了。厚重的黑雲之中，還有藍紫的雷光頻現，像虯龍一樣，在雲間飛舞，時隱時現。

那小校也嚇得不輕，和這五千亂軍的其他人一樣，都是狠嚥了一口口水，睜大著眼睛看那恐怖的天象。難道這是自己隨著亂軍作惡太多，這是老天爺降下了雷罰來了麼？都說壞人會遭雷劈，但是自己之前怎麼就不信呢？！更有本身就對佛教有信仰的亂軍，想起了此地到底是哪裡，登時就重新虔誠起來。他們相信，是自己的行為惹怒了佛爺，是以要拿天雷劈了他們。一時間，亂軍的隊伍真的亂了，有的站，有的跪，有的直接暈過去了，但是大多數還是想要撒丫子跑路。

但是，跑是已經來不及了的。眼見得平地突然起風波，狂風夾雜著黑沙，吹得人戰鬥站不住，砂礫擊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很多逃跑的叛軍，都被風沙傷了眼睛，倒在地上了。少數遮擋得嚴的，也沒有跑的了。普救寺周圍本來就是綠如蔭，到處是花草樹木的。這少數的漏網之魚，居然被從地下鑽上來的樹死死纏住了腳踝，壓動彈不得了。這情景，因為被黑沙纏繞著，所以大家都看不真切，被拉住的士兵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是被鬼拉腳了呢！

實際上，是被鬼拉腳了沒有錯。當年鶯鶯還是金牡丹的時候，其實是以陰魂引渡回另一個時空內的本體回魂的。後來修煉的功法，也大多是在溫養身體內的靈魂的。後來發大宏願修仙，也並沒有達到長生的水準慢慢成仙，而是尸解而去了。一直都是修魂不修身，所以相對來說，鶯鶯也算是鬼修出身的。只不過是因為本身已經是宏願成仙了，有個名正言順的名頭，是以沒有鬼氣森森，反倒是神光渺渺的。是以現在利用此地的陰魂做助攻，乃是省時又省力的好方法。還能夠增加對亂軍的震懾，實乃上上之選。而在大鐘樓上的人往下看去，又並不是那麼陰沉沉的，反倒因為閃閃的雷光和下面的霧氣繚繞，顯得有幾分仙氣兒。

這也是鶯鶯算計好的，要不然被當成了妖降世，可是大大不妙了。

所有的叛軍，一個一個的全都被制服了，原本駐紮軍隊的地界兒上，現在是所有人亂倒成一大片。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大圈。

看了這神異的一幕，所有的和尚都相信這不是佛祖顯靈，就是怒目金剛出手了。他們跪在地上不斷地誦經，高頌佛號，雖然很煩，但是卻真的讓崔夫人他們這些人漸漸安下心來了。倒是崔鶯鶯，今的事情都和她有關係，這些人不由得就開始懷疑，是不是神靈降在了她的身上。崔母眼見得危難已解，想要伸手去拉女兒，免得她在人前被這麼多人看了去。但是手剛伸到一般，卻又縮了回去。事關鬼神，崔夫人即便是愛女心切，也得敬畏忌諱。

就像是背後有眼睛一樣，崔鶯鶯瞬間就轉過頭來，看著崔夫人半伸半縮的手。

與此同時，在距離普救寺不遠的官道上，杜確帶著五千兵馬已然快要到了。但是遠遠的，就看到前方黑風凜凜，一團一團的吹得地面上的枯草否飛上了天。杜確眼望前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這邊還是天空晴朗，萬里無雲。為什麼不遠處的普救寺周圍，居然黑壓壓的，還雷聲大作呢！？

馬上，在前面探路的探子回報說，前面不知為何突然狂風大作，大軍勢必難以行進。本來他們先行一步，已然是遠遠地看見了孫飛虎的大軍了，但是突然之間，孫飛虎落馬身亡，整個普救寺就立刻被黑風烏雲籠罩住了。場內叛軍悽悽哀嚎，但是卻渾渾噩噩看不真切了。這探子剛才已經到了黑雲籠罩的邊緣，差一點兒也回不來了。

“將軍哪！我看前方天生異象，必有蹊蹺。說不得就是廟裡的佛爺看不慣孫飛虎那廝在河中這裡欺壓良善，天降了災禍來報應他呢！雖說咱們就是來捉拿他的，而且也問心無愧。但是天雷無眼，莫將深怕…要不咱們就在此遠遠觀瞧，若是上天收拾了孫飛虎一系，倒是省了咱們費事。若是不然，這風這雲消散開來，那些亂軍再起波瀾，我們再衝將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您看如何？”一邊的副將聽了探子的回報，考慮了再三，和杜確商量道。因為這並不只是抓捕孫飛虎的事情，杜將軍的首要目的，恐怕還是來搭救他的那個書生兄弟的。但是身為副將，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下的弟兄們為了不相干的白白送了命去。但是這話又不能明說，他也怕得罪了上官哪，於是就拐彎抹角，給杜確分析這事兒。

杜確遠望前方凌亂的叛軍隊伍，以及天邊那仍然在怒吼的雷光和烏雲。他其實並不太相信鬼神之事的，搭救張珙其實也是順手，更何況，現在有危險的明顯不是寺中人而是那些亂軍。最重要的，就是捉到丁文雅的小辮子，如果這些人都死了，那不是一切都完了嗎？！杜確看著前方的風暴圈半晌，“繼續前進！”他還是不信，若是神罰的話，自己可沒有做過什麼缺德事，眼下，他就只想救出一兩個孫飛虎手下的重要軍官來。孫飛虎已死，但是丁文雅的秘密，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杜確帶來的五千人，面對著前面詭異的天象，實際上也是很害怕的。更可怕的是，將軍大人還下令繼續前進。其中一些人都有些腿抖了，但是杜確的兵馬一向是治軍嚴格，上令下達無不聽從的。是以害怕歸害怕，大軍還是朝著前方去了。

但是等到接觸到了邊緣才知道，那風暴圈是本就進不去的。狂風夾雜著黑沙，擊在身上不但生疼生疼的，在那怒風裡，他們甚至沒有辦法呼。若是不往前走的話，那就一定會被吹得往後退去。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是百十來斤？更何況是已經強壯到足以做軍中的兵的人呢？！這麼重都被大風吹跑了，人力現在是本就沒有能力進入普救寺範圍內的。

“孃親是在怕什麼？”崔鶯鶯淡淡的道:“難道以為女兒是妖變的麼？”崔夫人聽了這話，是然變，顫巍巍說不出話來。本來並不十分懷疑的心，頓時因為這話立刻警戒起來。和尚們也不再高頌佛號了，一時間，大鐘樓上又陷入了沉靜。

“孃親不必害怕，女兒絕非妖。你們這些大和尚也不必唸了，我也絕非佛陀。張珙，你再用那麼噁心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把它們摳出來…”鶯鶯捋了捋被風吹到嘴邊的碎髮，又轉頭再一次看向了崔母，“但是，娘，我也是再也回不了頭了。”作者有話要說:有一種想要把普救寺樓下的地界兒拉下去，變成寂靜嶺的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