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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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荇可是想破了腦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要破陣的話，自己這樣的修為本就是天方夜譚，找外援，又不知道去找誰，自己碧波潭一脈，佔著這個有靈氣的地方龜縮不出，仗著這裡是人間的相府，其他的妖怪不敢輕易來爭奪，而自己這些妖怪大多都是生於此地的，存在都早於相府，大家都算是相府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不出手傷害這裡的主人，相府的門神、灶王、廁神什麼的都是不會管自己的。而他們也都是在水低下修煉，從不惹事，是以和外界的妖族也沒什麼情。

再說就算自己認識些妖族同類，但是這陣法之強，怕是沒有千年以上的道行是不行的。

人到用時放恨少啊！鯉魚阿荇恨恨地踩斷了地上的一枯枝，但卻驀然想起了草堂之中一直在翹首盼望自己的張郎來。對啊，妖自己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人，這不還是有自己的張郎嗎？

鯉魚暗恨自己一葉障目，單因為在水潭邊上其他的人類不會受自己任何法術的影響就忽略了自己可以找人來幫忙了！白白耽誤了那許多時間，最近還因為為這件事發愁，在張郎面前總是打不起神來，現在想想，真真冤枉。*一刻值千金，自己當初不懂，但是現在嘗試過之後才曉得，人類真是博學多才，把她的想法用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概括的這麼明確。

但是當她來到草堂想要和張真商量的時候，才發現今天情郎不在草堂裡等自己，而是不知去向了。不會是叫相府的人發現了自己與他的首尾，遷怒於他了吧？！阿荇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沒辦法，誰叫她心虛呢？從小就有很多長輩告訴自己，不要輕易和人類相戀。

因為會有什麼負心郎啊、除妖師啊什麼的傷害她們這些女妖，總之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什麼‘世間男兒皆薄倖‘之類的話總是縈繞在耳邊，但是真的碰到張郎，這麼溫柔多才的公子，他會對著寂寞水府中的自己詩，他會和自己講心中的不如意，自己，怕是再也離不開他了。

張郎和自己描述後得到相爺同意之後，就可以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子了，他那時候的表情是真的非常憧憬那時候的好子，還說要與自己生下可愛的孩子什麼的。但是自己本就不敢看他那時亮晶晶的眼睛，自己本就不是金牡丹，只是水裡的魚兒而已。與金牡丹相比，自己唯一比她擁有的多的，就是自由。甚至連這副張郎喜愛的面龐，也是自己從金牡丹那裡偷來的。一想到這些，阿荇就非常的不舒服。

但是難道和自己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漂泊不好嗎？他們本就不會愁衣食的，到時候冬到南邊暖陽下看鴛鴦，夏到北國冰雪下賞月，何不快哉？！但是，張郎他…會和自己走嗎？

阿荇這樣在門口躊躇著，張真卻已然回來了。他剛剛被相府管家叫走，卻並不是別的事，而是金寵想起了他雖然進府的時候添過幾身衣服，但是過新年確實不能不添新衣的，畢竟他不是府裡的下人，也不是不想幹的人，就算是投奔來的親眷吧，相府不能落人口實，再說，就算看在和張老大人同朝為官那麼多年的份上，金寵也想著，就算張真和牡丹成不了，也至少要保這懈怠鬼一世的富裕生活。所以物質上，也就對張真很鬆快。

就比如說冬天來臨的時候，早就有下人送了上好的炭和大的衣裳到草堂了，每的飯菜不說是珍饈美味，也是有酒有四菜一湯的伺候著。帽子、靴子、大氅、手爐，一點也沒有缺少。大年夜的時候，還特意吩咐了廚房，給張真這裡再備一桌不錯的宴席，東西不少你的，但是要和我們一家吃團圓飯，你還不夠格呢！

金寵這樣做，也是在暗地裡點給張真。我們現在是拿你當做上賓的，如果這一科你考上了，算你小子還有能耐，這女婿我們捏著鼻子認了。以後大家是親家，也算是和平過渡。但是如果你沒考上，對不起，牡丹年歲也到了，是不可能在等你一科的，到時候你還是沒有考上的話，牡丹可是耽誤了。但是隻要你不恣扭，不惹事，就算是沒和牡丹成，我金家也不會虧待你，讓你離失所的。到時候還是會在物質上給你一些補償，安安心心做個富家翁即可。

金寵本來不是什麼歹意，但是沒想到，張真反而因此更加的憤恨不已了。本來這張真也是官宦人家的富貴公子，只是家道中落沒有多久，就直接求到府上來了。本來以為，相府重諾，也不必費什麼事，自己到了這裡還是當初那個風倜儻的張公子，還可以和美嬌娘琴瑟合鳴快快活活地過子。但是沒有想到，金家還有不招白身婿一說。

當初在家之時，父親也總是嚴辭勒令自己讀書上進，因為家中都是科舉上位的，並沒有什麼爵位，但是自己一貫是不喜歡這些營營苟苟之事的。天生就不愛看什麼四書五經，只愛看些遊記志怪，風花雪月。父親責打也沒有什麼用，但因只自己這麼一個兒子，也只好放下讓自己考學上進的要求，打算什麼時候給自己捐一個官員出身，到時候有父親在朝中幫扶，怎麼也能外放一個實職。

但是父親畢竟是清官，平素最不愛受什麼孝敬，闔家只靠那麼一些餉銀度。積年節省，前兩年這銀子終於湊得差不多，但是沒有想到，父親又重病不治，撒手去了。母親潔烈，一繩子隨了家中的老爺去了。家中存的銀子，正好給老公母倆做了料理後事之用。

買官身之事，也就這樣完了。別說他現下沒有銀子，就是有，老父已死，朝中無人，又怎麼可能行得通？！君不見那麼多商人大富之家，想要買個好出身，大把的銀子敬上去，也是難以買到的。更何況是老父當年在朝中得罪人不少的張真呢？

在金府初聞這個典故，張真頭腦就一陣一陣發矇。前頭十幾二十年都不曾考過一點半點功名，現下又怎麼可能考過？所以他已經一門心思地認為，這金家就是看不上現在家道中落的自己，他們嫌貧愛富，想要毀婚了！

但是他就不曾想想，金家說的也是實情啊，要不然當初你老父那麼拼命的想讓你進學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讓你上進嗎？若只是如此，又何必費盡心思簡省存錢，只為了給你買一個小官當呢？他老人家必然是也知道金府的這個規矩的。要不然人家相府的千金，憑什麼放著公侯家的世子不嫁，放著考取了功名的生員不嫁，專門嫁給一個白身的小子呢？

就算是你老子還是當朝的大員，這都是牽強極了，說不得張老大人活著的時候如果這樣子來提親，金家也沒有名聲上的掛礙，就直接退婚了也說不定呢。所以說啊，張老大人，您可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啊！要不是眼下張真失去雙親依仗，又身無分文，那相府還不至於害怕那麼多的閒話呢，早就將這個讓人煩心的傢伙趕了出去了。

但是張真本就已經將嫌貧愛富的金家給恨上了，無論金寵和他說什麼，他都認為他是在嘲笑自己。被自己的未來岳家看不起，自尊心非常強的張真可是受不了的。原本進學就沒有別人家的子弟好，總是每每被父親提起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就已經非常刺他了，自卑心本就比別人重些。後來父母突然撒手人寰，致喪的時候，還聽了滿耳朵的“張家哥兒沒出息，老子死了後還不知會如何“、“聽說是和金相府上定了親事，說不得以後就到相府裡去做贅婿，吃軟飯了。

“云云的話。

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樣，守孝的沒沒夜裡面，都不斷的啃噬著張真的心。本就已經存著心事，然後又被金寵提了一大通的要求，自然是直接就想到了金家想要毀婚上。讓他到草堂裡去讀書，可是他哪裡讀的下去？！他只恨自己沒有書上張羽、柳毅的好際遇，只好寄人籬下受冤枉氣了。

但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知道上進，光想著能夠天上掉餡餅，還得是直接正好掉進他的嘴裡才是最好的，但是世上的事，哪裡有這樣的隨人心意的？

但是現在，真的遂了張真的心意，真的有個他盼望了許久的女妖來到了他身邊，還與他成就了好事，只等著後龍鳳呈祥、百年好合呢！張真垂頭喪氣的走回來，滿腹的針對金府的牢騷，但是驀地看見現在還是金牡丹模樣的鯉魚阿荇，就是一愣。不管怎麼說，金府雖然待他無情無義，但是好歹自己這未過門的媳婦還是對自己非常好的。金相爺千萬般的不是，只有這一個通情達理溫柔美麗的女兒，就足以抵消了。

自己還要和牡丹過一輩子呢，當然不能觸怒了未來岳父。這樣想著，張真直覺得自己剛剛在針線房裡受到的那些冷眼很是值得。等到後自己成了這相府未來的男主人，必要給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好看。但見牡丹卻不似平裡臉上總帶著讓人心底都化了的嬌笑，反而滿面的愁容，就擔心這是自己和牡丹之事有什麼反覆了，或者是被金相爺發現了什麼的。於是，立刻焦急地開口問道:“牡丹，我的好娘子，今你這臉如此憔悴，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嗎？不妨說出來，看小生有什麼可以為娘子效勞的？

“阿荇一聽，心說，我就等你這話呢。但是讓他去破壞陣法的事情卻是不肯說出來的，她還怕張真知道真相之後會嚇跑了呢。是以只有想個主意誑他，讓他不知不覺就幫自己把事情辦了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