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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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這也是祝某人的孩子。”雋芝想起來。
筱芝看著小妹“雋芝,不要給我添麻煩,我一生人從未有過真正主權,廿一歲之前一切由父親代為安排,大學念什麼科目都只因父親說過女孩讀英國文學頂清秀,直至畢業胡里胡塗,稍後嫁入祝家,大家都知道那是父親生意夥伴,生活雖然不錯,但從不是我自己選擇,這次不一樣。”兩個妹妹面面相覷。
“這次我要拿出勇氣來。”雋芝擔心她誤解了勇氣的真正意義。
她清清喉嚨“大姐,俗雲,大勇若怯,大智苦愚,大巧若拙,匹夫之勇,不計後果,累人累己。”筱芝並不生氣,笑笑答…“我知道兩位對我的能力有所壞疑。”雋芝說:“筱芝,健康的人尚得經受那麼多磨難,還沒有出生就要做手術,於心何忍。”筱芝微笑“於是,你贊成剝奪她生存權利。”
“我不是那個意思。”
“雋芝,你明明就是那個意思。”雋芝舉手投降,翠芝講得對,她的孩子,她的生命,她堅持要背這個十字架,雋芝無話可說。
她取起外套手袋,簡單地說:“需要我的話馬上召我,不用遲疑,再見。”筱芝要把她歷年所貯藏,從未動用過的勇氣孤注一擲,夫復何言。
豪華公寓樓下是泳池,有三兩洋童嬉水,雋芝駐足呆視,半晌,忽爾下淚來,不
掩臉坐倒在尼龍椅上。
這時有兩個女孩一右一左上來圍住她。
雋芝聽得她們用英語對白:“媽媽叮囑不要同陌生人說話。”
“但她在哭。”
“哭泣的陌生人還是陌生人。”有輕輕小手拉她“你為何哭?”雋芝答:“因我哀傷。”
“有人欺侮你?”雋芝搖搖頭。
“沒有人打你罵你?”洋女孩忽然說“那麼,一定有人在你身上取走了你鍾愛的東西。”雋芝忙不迭點頭“是,是。”那小女孩有碧藍的貓兒眼與金的捲髮“嘔,”她怪同情地說“難怪你要哭。”雋芝的心一動“你叫什麼名字,叫囡囡嗎?”
“不,我叫約瑟芬,那是我姐姐祖安娜。”又不是囡囡。
還時易沛充氣趕到“雋芝,你在還這裡。”雋芝看見他,抹一抹眼淚“我沒事,你別嚷嚷。”
“筱芝那邊…我們再商量。”女孩對沛充說;“剛才你的朋友哭呢。”沛充看雋芝“不再痛恨孩子?”
“我們去喝一杯。”與爾共消萬古愁。
“你太投入筱芝的私事了,姐妹管姐妹,友愛管友愛,但她與你是兩個不同體。”
“易沛充,我希望你暫停訓導主任之職。”雋芝疲倦。
沛充馬上道歉。
這是他格上的缺憾,他好為人師,時時惹得雋芝煩膩,此刻他知道她所需的是言不及義的損友,什麼不理,陪她歡樂今宵。
兩人到酒館坐下,雋芝先灌下兩杯苦艾酒,腦子反而清醒了。
她放下杯子,開口說:“這件事—”誰知易沛充馬上給接上去:“還得通知老祝。”雋芝大笑,兩人究竟心意相通,她不在大庭廣眾之間伸出臂去擁抱易沛充。
“撥還話叫他出來,你去,男人同男人易說話,男人始終給男人面子。”沛充說:“你等我一下。”他走到一個冷靜角落,取出寰宇通電話,撥過去,接通之後,才說兩句,就站起來同雋芝說:“他馬上來見我們。”雋芝沉默,在今時今來說,老祝這種態度,還真算是個負責的好人呢。
“你同他說。”沛充打趣她“我倆又無名分,否則,他還可以算是我姐夫,如今陌陌生生,如何冒昧開口。”
“你不怕我們家的不良遺傳?”雋芝黯然。
“也許是祝家那邊的因子。”雋芝抬起頭“他來了。”老祝永遠西裝筆,他與筱芝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小一截,多年來養尊處優,十分見功。
他坐下來,一副生意人油滑腔調,偏偏以誠懇姿態演出:“妹妹找我何事?”雋芝木無表情。
易沛充義不容辭“老祝,請過來,我先同你把事情概略說一說。”他把他拉到一個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