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以愛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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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然不!女人不僅能用樣活下去,而且更要活得多彩多姿,同樣能享受人生的樂趣“繡蓮會”也罷“刺花門”也罷,只要能使女人活得愉快,又何必顧男人的批評…
想到這裡,玄姑不挑了挑眉,輕蔑地笑了。
她忽然覺得鳳姑的舉動,簡直又愚蠢,又可恥,一個女人為什麼要自貶身價去侍候男人呢?
一聲“多謝”就值得受寵若驚嗎?你們不是愛他麼?如果我現在將他殺了,你們又如何?
剎那間,思緒忽變,由羨而妒,因妒而恨,笑意陡又凍結,竟泛生出無限殺機來。驀地,一聲低喝,長劍飛閃直取海雲。
海雲見她神瞬息數變,心裡已有警覺,劍尖
著來勢向外輕輕一撥。
“叮”的一聲,兩人錯身而過,海雲仍然如法炮製,劍身疾轉,掃向玄姑際。
誰知玄姑也有了準備,劍招落空,突然左臂一沉,五指如鉤,竟向雙鏑劍鋒刃上抓來。
海雲發覺她赤手奪劍,整隻手掌一片血紅,急忙撤招,已經來不及了…
那血紅的手掌,恍如一座熔爐,劍鋒入掌,竟像軟面似的被一捏而斷。
就在海雲驚駭失措的時候,玄姑的長劍又反了回來“砰”然一聲,重重砍在海雲背脊上。
這背脊一劍出手極重,海雲雖有“龍鱗氅”和“鐵皮衣”護身,也被砍得兩眼金星亂閃,踉蹌衝出四五步。
玄姑風車般轉回身來,一面劍掌施,趁勢追擊,一面冷笑道:“我倒不信你是銅筋鐵骨,還能再挨幾劍?”海雲手中只剩下一柄殘劍(雙鏑劍系用兩柄長劍綁紮而成),縱能破解追風快斬,卻無法抗拒“血焰刀”掌力“龍麟氅”和“鐵皮衣”僅足防身,頓時落在捱打的地步。
一個著著搶攻,一個連連後退。耀眼劍芒,緊緊追逐著海雲的身影,累僕累起,繞廳飛旋。
不多一會,海雲身上已接連中了七八劍。
劍鋒砍在“紫披風”或“鐵皮衣”上,雖不致命,卻令人觸目驚心,心神震撼。
起初,海雲還能夠尋隙出手反擊幾下,可惜他既要顧忌玄姑手中那柄寶劍,又須閃避無堅不摧的掌力,漸漸招架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劍絕詩狂”杜玄看得直搖頭,喃喃嘆息道:“挾泰山以超北海,是不能也,非不為也。天意如此,奈何!奈何!”正危急時,忽聽一聲冷喝道:“玄姑,夠了。”聲音來自甬道門口,緊跟著,一個身軀修長,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昂然跨了進來。
在他身後,緊領著一名壯碩的男孩子,以及六名懸長劍的黃衣劍手。
這八個人一進入大廳,金蚯蚓宮群都駭然變
,玄姑也舍了海雲,橫劍退到
椅前,臉上佈滿著驚、怒、忿、恨…等複雜的表情。
甚至海雲也到十分意外,因為那中年書生和碩壯男孩,正是自稱“天涯飄萍生”的顏楓師徒,六名黃衣劍手中,為首的是“追捕隊”統領姚超。
其餘五人面目陌生,人人衣上都鑲著黑邊,竟然全是“統領”身份。
那顏楓首先向杜玄點了點頭,又向海雲抱拳拱手道:“少島主請歇息一會,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兒的事,還是由在下來料理吧!”海雲尚未回答,杜玄已搶著道:“你老弟早就該來了,咱們被傷了許多人,這筆帳都得跟你算。”顏楓苦笑道:“承情之處,容當後謝。”微微欠身,留下二虎和六名劍手,獨自舉步向玄姑走了過去。
距離七尺左右,玄姑突然一抖寶劍,沉聲喝道:“站住!”顏楓應聲停步,嘴角泛起一抹悽苦的笑容,輕輕說道:“三年飄泊天涯,現在我總算又回到自己的家中,玄姑…你…”玄姑截口道:“你居然還把這兒當作家?居然還有臉敢回來?”顏楓道:“咱們是夫,結縭之情比海深,縱有微隙,早已時過境遷了,又何必耿耿於心呢?”玄姑哼道:“三年前你將我
錮秘室,盜鑰出走,那時可曾想到結縭之情?現在再說這些話,不嫌太晚了麼?”顏楓道:“亡羊補牢,尚未為晚。當年若非妖女羅妙香從中作祟,我又怎會出此下策?”玄姑冷叱道:“你自己做的事,休要推在妙香身上。”顏楓又道:“咱們本來是恩愛夫
,自從那妖女來了以後,才
得夫
不睦,只要能除去羅妙香和刺花門妖女,我寧願負荊請罪,也在秘室中
錮三年,如何?”玄姑冷笑道:“你縱使自己
錮三十年,又豈能使時光倒
,還我三年前容貌,再說,妙香不過是個女孩子,咱們若是本來和睦,她又豈能從中作祟?”顏楓點點頭道:“不錯,如果咱們夫
和睦,她自然難有可乘之機,我自認當年太過沉
於武功,忽略了夫
之情,事到如今,追悔莫及。玄姑,過去的無法追悔,從今以後,我會…”玄姑不待他說完,沉聲道:“大晚了,人生在世,能有多少個十年?你有這種興趣,我已經沒有這份耐心,咱們夫
名分到此為止,從現在起,不許再提夫
兩個字,金蚯蚓宮的事,你也沒有資格過問。”顏楓低叫道:“玄姑”玄姑斷喝道:“稱我‘宮主’!”顏楓悽然一笑,道:“你要我怎樣稱呼都可以,只求你能認清刺花門的
惡企圖,不要被她們所蠱惑利用。”玄姑冷冷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旁人來多嘴。”顏楓輕嘆了一口氣,道:“往者已矣,來者可追。過去是我錯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想想咱們當初受了多少艱辛困苦,才創下這點基業,一且毀去,豈不可惜麼?”玄姑變
道:“姓顏的,你說這話,莫非想威脅我?你以為勾結上幾個撐
的朋友,便想
迫我俯首聽命了不成?”顏楓忙道:“不!我絕沒有這個意思…”玄姑冷笑道:“那是什麼意思?你誘降本宮弟子,招引外敵入宮,居心若揭,何用狡辯?咱們也不必多說廢話了,索
各憑功夫,作個了斷;我倒要看看你練了一輩子武功,究竟有多大本領。”顏楓道:“你誤會了,我回來不是為了和你爭奪什麼,而是希望你能夠懸崖勒馬,擺脫妖
的困擾。”玄姑哼道:“無論你想怎樣,除非先勝得過我手中寶劍。”顏楓搖頭道:“武力並不能解決問題,一個人武功再高,仍然強不過一個‘理’字…”玄姑厲聲道:“我不想跟你鬥口,亮劍出來吧!”顏楓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慨地道:“武功武術害了我一輩子,三年前,我已經發誓不再佩劍,身上不攜寸鐵…”玄姑截口道:“我借給你。”手揚處“篤”的一聲,竟將自己所用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擲
在顏楓面前。
顏楓微微一震,臉上陡然變。
玄姑另由侍女手中接過一柄長劍,冷冷道:“寶劍削鐵如泥,神掌無堅不摧,現在你可以放手施展了。”顏楓默默注視著那柄寶劍,卻沒有伸手去拔取。
玄姑又道:“我由一數到三,然後出手,你仔細聽著:一!”顏楓用力地搖著頭,並動地道:“不要這樣
我,求求你,不要。”玄姑提高聲音道:“二!”顏楓啞然住口,雙掌緊握,渾身不停地顫抖,仍舊不肯伸手拔劍。
旁觀群雄都替他緊張起來,甚至金蚯蚓宮門下也暗暗為他捏著一把冷汗。
玄姑大聲道:“三!”聲落,寒光一閃,長劍已電掣般破空灑出。
只聽顏楓一聲淒厲的呼叫:“玄姑”呼聲中,直光迸現,一條血淋淋的左臂“嘭”然墜落地上。
海雲和二虎等人齊吃一驚,不約而同都想飛身撲出。
杜玄忽然神凝重地將他們攔住,低聲道:“暫時別過去,不會有什麼大礙的。”這時顏楓仍然直
地站在原地,鮮血由他斷臂處汩汩
出,染紅了半邊衣袍,他也不去理會。
在他臉上,沒有絲毫忿恨之,只有一抹微帶悽楚的苦笑,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仍然
在地上,半點未動。
玄姑反而呆住了,顫聲道:“你為什麼不拔劍?”顏楓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永遠不會跟你動手的,這些年來,我已經虧欠你太多了。”玄姑身子一震,連退了兩步,冷冷道:“你想用苦計?”顏楓又搖搖頭,柔聲道:“夫
同心,何須作偽?”玄姑大聲道:“不,咱們已經沒有夫
之情了。”顏楓道:“玄姑,不要說這種違心之言,人可以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剛才你中途變招,僅傷我的左臂,這不是夫
之情,是什麼?”玄姑道:“我”下面的話忽然嚥住,緩緩低下頭去。
顏楓吁了一口氣,接道:“三年來,我匿居荒島,夕與碧海青天相對,才深深體會到夫
之情的可貴。海鷗游魚,尚且知道相依相伴,鴻雁失侶,亦不惜以身相殉,咱們是人,難道反不如飛禽游魚?玄姑,原涼我,咱們還年輕,重新開始,還來得及…”
“不!”玄姑突然鬆手“噹啷”一聲,長劍墜地,雙手緊掩著自己的臉頰,連連搖頭不止。
顏楓詫道:“為什麼?”玄姑只是掩面搖頭,不肯回答。
顏楓又問道:“玄姑,我已經知錯了,難道你竟吝於給我一次贖罪補過的機會?”一直冷眼旁觀的羅妙香忽然接口道:“宮主可要當心一些呀!越是嘴甜的男人,越是靠不住的。”顏楓怒道:“咱們夫談話,不用你多嘴。”羅妙香聳肩冷笑道:“是嗎?如果宮主沒有這一身舉世無匹的武功劍術,只怕你就要嫌她背駝了,頭髮也花白了…”顏楓叱道:“你這無恥妖女,害得咱們還不夠麼?”羅妙香反
相譏道:“宮主正當盛年,若非被那薄情寡義的人所害,怎會變得這般蒼老”玄姑回頭喝道:“妙香,不要再說了。”羅妙香恭敬地答道:“我只是替宮主不平,多年委屈,就憑几句甜言
語便遮蓋過去,未免太容易了。但既是宮主吩咐,妙香不再多話就是。”顏楓氣怒
集,傷處鮮血泉湧,臉
已變得蒼白如紙,只是
氣,卻無力反駁。
杜玄看到這裡,低聲道:“這妖女不除,事情無法了結。二虎去替你師父止血裹傷,海雲負責攔阻玄姑,其餘眾人隨我動手,先宰了那羅妙香!”姚統領和另外五名統領都奮然道:“不勞前輩出手,那婆娘給咱們。”這些人對羅妙香積恨已久,一聲呼應,紛紛拔劍衝上前去。
海雲和二虎也同時搶出,一個替顏楓閉止血,一個監視玄姑,以防她出手援救羅妙香。
大廳內尚有十餘名黃衣劍女,卻由謝金鈴率領,長劍出鞘,準備敵,眼看就要爆發場混戰。
玄姑突然沉聲喝道:“你們要幹什麼?”姚統領等人聞聲一震,不由自主,都停下了腳步。
玄姑目光如電,投在姚統領臉上,叱問道:“姚超,你是宮中舊人,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叛宮?”姚統領躬身答道:“屬下受宮主厚恩,豈敢叛宮,實因羅妙香恃寵專權,蒙上欺下,種種倒行逆施,令人不能誠服。”玄姑寒著臉道:“你倒說說看,她有些什麼倒行逆施的事實?”姚統領道:“羅妙香自從當權,便設置機關,排擠宮中舊人,招引妖心腹,把持內宮,使下情不能上達,藉以矇蔽宮主…”玄姑搖搖頭道:“這些話太籠統了,設置關閘,分隔內外,是為了關防嚴密,算不得錯誤。”姚統領又道:“羅妙香荒
無恥,穢亂內宮,蕩婦
娃俱充高職,迫令弟子紋身刺字,稍有違拗,便橫加鞭撻凌辱…”玄姑道:“職位任用,都是我親自核準的,弟子紋身刺字,那是為了表示效忠本宮,不能說是倒行逆施。”羅妙香接口道:“是啊,我這些作為,哪一樁不是為了本宮設想?天幸宮主能夠體諒我的苦心,不然,豈不被一些小人捏詞誣諂了。”姚統領大聲道:“我且問你,本宮弟子原有的配偶,你將他們硬生生拆散,生下的孩子,全部隔
在內宮,使他們骨
分離,難得一晤,這又是為什麼?”羅妙香冷笑道:“當然也是為了使他們矢志效忠,不生異心,孩子由內宮代養,更可減去他們後顧之憂,俾能專心服勤,難道不應該嗎?”姚統領怒喝道:“這麼說,你強迫同胞兄妹亂倫雜
,也是為了要他們矢志效忠,不生異心麼?”玄姑聽得吃了一驚,忙問道:“有這種事?”姚統領抱拳道:“宮主明鑑:本宮二代弟子中,柳鶴生與柳茵乃是嫡親兄妹;秦琳和秦珂乃是同胞姊弟,只因羅妙香
柳鶴生未遂,一怒之下,迫令他們兄弟姊妹亂倫雜
,他們誓死不從,柳家兄妹被迫
金而死;秦琳姊弟叛宮逃亡,以致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場血腥殺戮…”玄姑越聽越驚,冷電般的目光,轉落在羅妙香身上,神
間已泛起怒容。
姚統領又道:“今之事,羅妙香實為罪魁禍首,求宮主勿再姑息,賜死羅妙香和刺花門妖女,外抑武林群雄之怒,內平本宮弟子之忿,屬下等斗膽直陳,萬死不辭。”玄姑點了點頭,凝容問道:“妙香,這些話都是真?”羅妙香忙道:“宮主休聽他胡說,
本沒有這些事…”顏楓截口道:“這是千真萬確的,秦琳雖然死了,秦珂還活著,而且,現在就在鐵屋中。”玄姑神
連變,忽然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太不應該了!”她雖在責備羅妙香,但語氣中怨多於怒,顯然還有些舊情難忘,不忍下手。
顏楓道:“玄姑,當斷不斷,遺患無窮。時至今,萬萬不能再姑息了。”玄姑默然注視著羅妙香,終
難以決斷。
羅妙香連忙屈膝跪下,哽咽叫道:“宮主,你要救救妙香呀”海雲見玄姑大有憐惜之意,不等她話完,長劍一抖,飛劍刺出。劍已出手,才沉聲道:“留你不得!”誰知羅妙香身手竟也不弱,危急中,肢向後一仰,雙膝反彈,整個人突然斜飛了起來,懸空一個筋斗,退落在六七尺外。
海雲那一劍,僅由她頸邊擦過,劃破了三寸多長一道傷痕。
羅妙香用手掩按著傷處,怒目蹬了海雲一眼,恨恨道:“好!你們等著瞧吧!”回頭向左邊側門內奔去。
姚統領大叫道:“兄弟們,追!別放過這妖婦!”五名黃衣統領同聲應諾,一齊提劍追了過去。
“站住!”突然一聲冷喝,門簾掀處,那位後宮總管楊嬌嬌快步走了進來。在她身後,緊隨著十二名劍女,每人推著一輛四輪車。
前面十輛車,各載著一口沉重的大木箱;最後二輛車上,卻是兩張寬敞的嬰兒,上面並排躺著五六個小娃兒,其中最大的不過週歲,小的才數月,一雙雙小眼睛左右張顧,既不哭,也不叫,似乎對這陌生的大廳,充滿了驚訝和好奇。
此時此地,楊嬌嬌忽然帶來這些天真可愛的小孩子,倒把群雄得如墜五里霧中,然而,姚統領和另外五名統領,卻頓時神
慘變,一個個持劍呆立,再也不敢向前移動半步了。
楊嬌嬌將十輛載木箱的車子散開,環繞著兩張嬰兒,自己和謝金鈴指揮黃衣劍女們列陣護衛,待一切準備妥當了,然後沉聲喝道:“開箱!”姚統領忙道:“當心,別割破了孩子的手!”謝金鈴笑道:“可不是麼,割破手會
血的,如果割破了喉嚨,那該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