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飛波走浪在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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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敢?!

那裡有太多回憶,美好而深沉的回憶,竹塢的每一處,都是他與她分工合力所搭建出來的,她真就這麼毀了,還把劫來的人扔在裡邊嗎?!

怒火中騰,氣得一張俊臉雪白無,耳中嗡嗡亂鳴,隱約聽見她張狂又笑…

“這小篷船刀二爺既然中意,就讓渡給閣下吧!版辭。”

“澎”地大響,司徒馭渾身浸冷,人在瞬間被敖靈兒拖入江中,沉進江底。

她是天生的泅泳能手,身段靈巧,氣息沉長,她一臂勾著司徒馭,薄身如魚地在江中游移,直到兩人幾要散出中真氣,她終於拖著他衝出水面,大口、大口地息。

隨即,她拖著他上岸,這處江岸離竹塢雖下甚遠,但偏僻許多,是支又另分出去的一條細小支

岸邊有四間連在一塊兒的簡陋房舍,原是塗小七的老家,但自從有了“三幫四會”的總堂水寨後,塗老爹一家全投靠了去,直接與大夥兒住在水寨裡,這兒便一直空著。而昨將杜擊玉劫來後,為防萬一,敖靈兒亦是在此處睡了一晚,今才過去竹塢那兒佈置一切。

肩上扛著男人,敖靈兒的行動並未受到影響,提著氣,一步步將司徒馭扛進其中一間屋中,擱在裡邊的大楊上。

兩人渾身皆溼,兀自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珠,卻無心理會。

他躺著,她在榻邊坐下,四目相凝,他的鳳瞳深幽幽,她的杏眼刷上一層水亮,在無聲中往來複旋地刺探、暗鬥,仍未分明。

捆在司徒馭身上的雖是普通麻繩,但執行這項“任務”的刀恩海愛心切,兼之遷怒到他身上,捆綁他的方式周全得挑剔不出丁點兒缺點。

他的雙手先是被扯至身後再腕綁住,而綁住手腕的繩連接頸部,從頸部開始往下作環狀層迭的捆套,因此牽一髮動全身,他雙腕稍動,繩子便勒緊脖頸。對司徒馭面言,要自行掙脫並非難事,只是得費些神、運用巧勁先震繃困住手腕的繩才行。

被拖出江面、扛至這裡來,他一直遲遲未有行動,是因為竹塢的那團大火還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他震愕得說不出話來,那團烈焰漸漸在幽深的眼底翻騰,越燒越熾。

片刻過去,他薄僵硬地掀動,發出類似磨牙的嗄聲音。

“你該死的幹了什麼?”氣海翻湧,心難平靜,一時間丹田內真氣亂竄,離走火入魔不遠了,他一時半刻竟提不出巧力掙開繩索。

“原來刀二爺沒封了你啞。”敖靈兒秀眉微挑,也不理睬他發火的俊容,略涼的指尖拂上他的臉,撥開那些黏在他額際、頰邊的溼發。

司徒馭咬牙,口窒,喉中又一次泛開腥甜,他幾已嚐到血味。

“你燒了竹塢…你、你竟讓人燒掉那裡,還故意把劫來的人往裡頭擺…你怎麼能燒掉它?!”畢子臉輕綻一抹笑,低幽地問:“我毀了竹塢,你捨不得?心痛了?”

“當然捨不得,當然心痛!你是存心要我難受嗎?”吼著,他惱得側開臉,不教她碰。

她的小手仍爬啊爬的,政而輕他優美的耳,見俊臉忿恨難消,她沉靜道:“只有浮橋燒燬,竹塢仍完好無缺。”他的視線迅速調回,發火的瞳底爍了爍,等著敖靈兒繼續說下。

她抿抿,似笑非笑的。

“放火前,我讓人先將浮橋與竹塢相接的材板掉,橋是毀了,但火勢不會延燒到竹塢,刀家那位美得驚人的二少夫人雖在裡頭,頂多嗆了幾口煙,不會有事的。”尚有,竹林裡她亦安排了人照看,倘若刀恩海蠢笨得無法將自個兒的子帶出,那最後還得由她的人出馬。

司徒馭瞪住她,回想幾刻鐘前的情景,現下細思,那場大火確實只噬了浮橋,但因望去的方位不同,瞧起來格外的驚心動魄。

“即便如此,為何要去惹刀家?你劫走人家愛,還這般挑釁,那把刀…你…你若出了丁點差池,我…我、我…你就是存心要我難受!”左又一次緊繃,繃得發疼。那把擲飛而至的烏剛刀和她的驚呼再再絞痛他,餘悸尚在四肢百骸中轉。

見他臉容雖峻,卻有情真,敖靈兒心下一暖,仍持平嗓音道:“是你先讓我難受,就不興我幹這一回嗎?”眉飛,鳳目瞠得更大。

“我怎麼讓你難受了?”

“你讓那個美得驚人的二少夫人摸了你的紫木琴,還允她大彈特彈,差些連琴都要送給人家了!什麼佳琴贈知音,我聽了就難受!”司徒馭五官定住不動,倒像真被點了,連鼻息都淺得幾要探不出。

“你就為這原因…”敖靈兒雙頰輕赭,忍不住嚷著:“這原因還不夠嗎?你以為竹塢燒燬了,心疼得捨不得,因為有太多的記憶在那兒,而紫木琴便如那處竹塢,你彈給雲姐聽、彈給我聽,一直、一直都是它!可惡!你、你要拿去佳琴贈知音,我就不會心疼得捨不得嗎?”

“靈兒…”他輕啞低喚,原本張狂騰躍的怒火一下子給澆熄了,徒留一縷白煙,心窩一擠一放,某種歡快正悄悄凝結。

“靈兒,你真喜愛我了,是不?”正因為真心喜愛,所以所有兩人共有過的記憶,都無法容忍旁人沾染,直想要獨佔對方。

她是喜愛他了呀!

“我、我…哼!”既惱又羞的紅顏偏向一邊,冷哼著,卻也間接承認。

“傻靈兒,我沒要把紫木琴送出去。昨帶去刀家的那張紅木黑紋琴,是刀家二爺自掏包買下,託我專程送到二少夫人手中的,至於為何要如此麻煩,那是他們夫倆的私事,我僅是受人所託。我的紫木琴不送人,一輩子不送人,就留著彈給你聽!”他急急道,心頭火熱至極。

敖靈兒嘟著半聲不吭,神情有些奇異。

司徒馭渴望伸手將她拉近,緊擁在懷,仔細瞧清她任何細微的表情,可一動,脖頸又被勒疼,這才意識到自個兒仍被結實地捆綁著,忙定下心來深提了口氣,運勁至腕處,用以繃斷繩。

此時,敖靈兒動作徐緩地取來擱在頭的一隻小包,攤開包裹的青布,裡頭擺了幾瓶葫蘆小瓶。

她挑起其中一瓶,拔開木子,暗暗用小指指甲勾出了些細白粉末,然後俯近那張清俊的男面容,近得女兒家的馨香全鑽進他鼻腔和臆裡。

他氣息一岔,丹田震了震,又被分走心神了。

“靈兒,你不跟我鬥氣了?”唉…他內心柔軟一嘆。管她愛男愛女,反正她是愛他了。

那雙清亮杏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像是已好好地瞧了個夠,俏睫才甘願地眨了眨。

“司徒馭…”軟輕逸他的名,她笑了,牲畜無害的模樣,卻又透出詭譎。

“嗯?”心跳漸促,鳳目亦跟著輕瞇。

她上半身伏在他上方,嗓音轉為低沉。

“你說對了,我是喜愛你。而且喜愛得不得了,恨不得了你。”

“靈兒…唔…”他話陡頓,眉心皺起,因敖靈兒將小指貼在他鼻下,忽地一吹,她挑在指甲上的粉末全竄進他鼻腔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嗆熱立即衝上腦頂。

他腦中一暈,勉強定下眼來,卻見敖靈兒的小指二次伸近,他不及阻止,粉末又一次被吹進他鼻中,簡直暈上加暈。

“你…你…靈兒…這是幹什麼…”

“司徒馭,我不是說了,我喜愛你,喜愛得恨不得了你啊…”耳中發燙,他模模糊糊地捕捉到她的笑音,飄浮著,離他似遠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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