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教無忌帶疏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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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知田崗、土屋等人不會放過他和川，翻宮牆往山下跑去。這時影漸向西斜，山中升起霧靄，仙道漸漸瞧不清眼前道路。

他又跑了一陣，眼前忽然躥出一群人，為首一個正是諸星。仙道一皺眉，心道:”打倒這些人不難，但這麼一耽擱，勢必又要陷入重圍，這可如何是好？”此時不容猶疑，他舉劍正要削刺，諸星忽道:”且慢。”仙道問:”怎麼？”諸星道:”田崗已帶人在下面守著了，公子別往這條道走。”仙道道:”我憑什麼信你？”諸星昂首道:”我中人毒計，此時不能運功，公子忘了麼？所以自告奮勇來攔你們，不過為了報答川少俠替我報仇、揭穿賊人陰謀之恩，指點你們一條明路。諸星為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這時仙道已聽到田崗之聲，諸星一個手下卻指點了他一條錯誤之道，他帶人往那個方向追去。仙道劍尖向下，單手為禮，道:”大恩不言謝。”轉身另覓路逃走。

大霧越來越濃，仙道奔了一陣，不見有人追來，改而向下跑。他此時已然不分路徑，但想一直往下總是不錯。

懷中川已經良久沒有動靜，仙道一手抱著他，將內力從掌心傳入他體內，腳下不免稍緩。幸而如此，他發現腳下突然一空時，才來得及收勁後躍。他凝神往下看去，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不覺之間竟已奔到了一處懸崖邊上，適才若不及時止步，這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川被他急收之力一撞，醒了過來，問:”咱們出來了麼？”仙道聽他說話，鬆了口氣，道:”是啊，不過還未下山，現在霧太大，我看不清路，我們先歇會兒，等霧散了些再走。”話雖這麼說，心中卻明白，若等霧散了想要再走，只怕沒這麼容易。

川身子發軟，n了一聲，靠在仙道身上不再說話。仙道睜大眼睛，努力看清四周，覺得這處地方極為陌生，但又似來過，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對了，上次我和川跟蹤田崗時到過此處。”他知這裡地勢險峻，不願多待，正要退後，忽的一長索面襲來，他不及揮劍，只得後躍，又到了懸崖邊緣。只聽幾聲冷笑，田崗帶著幾個無極門弟子走出來。

田崗瞧瞧仙道，又瞧瞧川，面有憂，道:”仙道，你今想憑一人之力闖出重圍，是千難萬難，但我眼下放你一條生路，你把川放下，我就放你走。”仙道尚未答話，又有一個聲音道:”田崗掌門，你想一個人獨佔川麼？”田崗見土屋受了鐵掃帚一擊後仍能站起到此，心中一驚，皮笑不笑地道:”保護盟主乃我輩份所當為之事，’獨佔’二字從何說起？”土屋其實受了極重內傷，但他一想到只要擒住川，《縱橫》《天下》唾手可得，拼著耗損五年修為，強撐一口氣追了過來。他知田崗不是善與之輩，但眼下對付仙道要緊，便對他道:”仙道，川中了我的內家掌力，不可拖延治療，你知我們不會瞧著他死，還不快把他放下？他對你一片痴情，為你受此重傷，難道你忍心要他陪著你死？”川輕輕扯了扯仙道衣服引他注意，道:”你再敢拋下我試試看。”仙道好不容易與川複合，已決定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什麼再不與他分離，暗中分擘眼前局勢:自己二人背臨懸崖，面對著一群豺狼，他手中雖有希世利劍，但一手抱著川，無法敵過這些豺狼，況且川傷勢嚴重，也不宜劇烈震動。

他眼珠一轉，已決定冒一下險，當下笑道:”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用勾魂術把你勾住，哪會輕易再把你送給別人？田崗掌門，土屋國師，你們二位不就要《縱橫》《天下》兩本書麼？《縱橫》就在此處，只要你們發個誓:得書後立刻放我們走，我就把書給你們。”他從川懷中取出包裹《縱橫》的油布包，打開油布，拿書在二人眼前一晃，又包起來。

田崗曾見過《縱橫》一書，心中大驚，忙道:”我答應你就是。”土屋見他如此，也忙忙地發了個誓。

仙道道:”那好，你們誰過來拿？”土屋不等他說完，突然衝前搶奪，無極門幾個站的靠近他的弟子不知中了他什麼暗器，大聲慘呼，滾倒在地。

田崗早已料到，一長索舞成一團護住全身，另一從土屋腋下穿過，比他快一步去卷仙道手中油布包裹。

土屋見臂短索長，終不免被田崗得逞，忽的伸雙手抓住了田崗長索，將他拉近自己，田崗若不鬆手，他就要近身發暗器傷他；他若鬆了手，自己便搶到一條長索，自己在他之前，定能先拿到書。他用力極猛，田崗沒料到他重傷之餘仍有這般力道，一個沒留神，被他拉近幾尺，他索將前貼上他後背，讓他無法發暗器，左手護身長索直前卷拿油布包裹。

仙道不待他索到，已將包裹向土屋扔去，道:”國師接住了。”田崗大驚，想:”這小子恨我入骨，寧可將這書給了他人。”他一條長索被土屋抓住，另一條原本直卷在外，立刻掉頭接拿包裹。土屋一手仍緊抓長索不放，另一手上前抓包裹。哪知仙道扔包裹時手上用了巧勁，包裹到土屋面前時忽的直向下落，二人均是一驚，便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仙道已放下川，連人帶劍撲到土屋口。

土屋毫無防備，竟被他長劍透而過。田崗則素知仙道狡猾，一面和土屋搶書一面留神仙道，見他忽然放下川便覺不妙，包裹一往下落他便放開二索向後躍去，儘管如此，飲血劍鋒利無比，仍被它刺中了口，傷口雖不深，鮮血卻汩汩冒出。田崗又怕又怒，叫道:”大夥兒上啊，今天不殺此賊，我誓不為人。”仙道一擊得手，刺死了土屋，見田崗及無極門弟子勢如瘋虎般向自己衝來，他們身後又有人叫:”在這兒啊！在這兒啊！”知道前路不通，也不及拔劍，將包裹及一條長索撿起，抱著川就往懸崖下跳。

田崗大吃一驚，快步跑到崖邊，見下面濃霧封鎖，也不知有多深，此時周身霧氣略散，天卻已黑了下來，他可沒這膽子往下躍。追來此處的眾人聽聞二人墜入了深崖，俱是鬆了口氣，接著唏噓不已，有的驚異，有的痛快，有的不忿，有的惋惜。

田崗吩咐下去，道:”今已晚，大夥兒苦戰一天，先到無極宮中好好休憩一下，明一早大夥兒再下崖去找。”瞥見土屋的屍體，心道:”大榮國師葬身於此，大榮國豈肯善罷甘休，追究起來，卻又是一件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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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跳崖之前已做好準備，他左手抱著川和油布包裹，嘴咬長索，右側離崖壁一段距離，既不太近，免得為尖石所傷，也不太遠，免得無所借力。崖中從上往下看固是白茫茫一片，身在其中時，於四周景物卻看得清清楚楚，仙道看準右側崖壁，不時拍上一掌阻擋下落之勢。

待二人下落了約幾十丈後，仙道基本已穩住身子，見右上方崖壁上橫生出一棵大樹，枝幹虯，枝葉繁茂，忙伸右手取下嘴中長索，看準方位一抖一卷，捲住樹身，一借力，帶著川平平穩穩地坐上了樹身。

樹身甚，足可容一人盤腿而坐，仙二人坐上樹後，它也不過微微一晃。仙道背靠岩石，‮腿雙‬分開，讓川坐在他兩腿之間，一手抵住他後背，將內力傳送進去。不久，川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道:”行了，我自己可以運功療傷，你還好吧？”仙道一直掛念著他，渾沒顧及自己，這時他脫離險境，心情一鬆，才覺自己渾身脫力，右半身上亦被崖壁尖巖碎石出了不少傷口，隱隱作痛，笑道:”你放心，我只受了些外傷，反正我皮厚的，也不礙事。”川側轉身躺在他懷裡，見他雖然滿身血汙，衣衫盡破，但嘴角仍是微微噙笑，神自若，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崖橫樹上坐著，便似在庭除小院中飲酒品茶般逍遙自在，心中不由得佩服，見了他的傷又不痛心。

仙道見他眼傷痛之，忙問:”身子痛得厲害麼？”川搖搖頭，道:”現下我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去隱居了，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想到自己二人助他們退敵，他們卻恩將仇報，回頭攻擊他們，心中極惱火。仙道道:”世間的恩恩怨怨又哪有這麼分明瞭？我們覺得他們蠻橫無理，他們卻又覺得我們任妄為，恬不知恥。現在田崗要從你身上拿到《縱橫》與《天下》，這才騙他們說你是因為中了我的術才行止怪異，一旦他得到了書，可不會對你這麼客氣了。到時我們就會成為武林的敗類，每天遭人追殺不止，川，你到底明不明白？”川道:”我不明白，我不是中了你的勾魂術麼？還能明白什麼？”仙道叫道:”好哇，你竟敢倒咬一口。”忽然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中一蕩，身不由己地俯下身朝他上吻去。但他怕川傷後不起動，輕輕一吻便即離開，嘆道:”要我再選一次，我也情願和你一起被他們追殺，好過他們雖然人多勢眾，又自以為理直氣壯，心中卻妒忌得要死。”川奇道:”他們妒忌什麼？被人追殺好了不起麼？”仙道道:”被人追殺算什麼？能和你這樣的美人終身相伴，才羨煞神仙呢。”川本來極為討厭別人說自己美貌，總覺有損自己的男兒氣概，但對仙道自又不同，見他顯然也頗為戀自己容貌，不又是好笑又有點得意，淺笑道:”我有那麼帥麼？”仙道看的一呆，輕輕唱道:”彼汾沮洳，言採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彼汾一方，言採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彼汾一曲，言採其xu，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這首民歌是贊一個男子美好無比，連貴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後，當時頗為傳，連川也聽到過，聽仙道反反覆覆地唱得纏綿悱惻，便也跟著哼上兩句。

空山寂寂，二人雖然身處險境，不知明命運如何，但如此相依相偎，臨風當歌，心中只覺平靜喜樂，無窮無盡。二人均想:”人生至此，死亦無憾。”川在仙道的歌聲中漸漸睡去，仙道聽到他肚子中發出的咕咕叫聲，知他和自己一樣，餓得狠了，可惜這兒連鳥也不見半隻，無法捕來充飢，樹旁的草菌又不知有毒沒有，不敢亂吃。此時天已黑，伸手不見五指，他心道:”只有捱到明，我帶著川先下到崖底，再從對面翻山出去。”一夜無話。第二天剛矇矇亮，仙道便叫醒了川，替他輸了一些內力，見他星眼困餳，尚未清醒，心中疼惜，柔聲道:”我們快翻山出去，出去後你就可以大睡一場了。”川含糊地應了。

仙道將二人帶解下連成一，又剝了幾樹皮，將川牢牢縛在背後，一手抓長索，一手騰空，沿著山壁一溜而下。這次他事先做了準備，下去之勢更快。

川只覺耳旁風生，不到一頓飯功夫便到了崖底。崖底似乎頗大，離他們落腳處不遠有幾排大樹隔斷了崖底通路，若在往，仙二人定要穿過大樹前往勘探一番，但現在形格勢，片刻耽擱不得。

仙道也不休息，一到崖底，立即從對崖翻上。這上崖的艱難與下崖比起來，相去何止倍蓰，何況仙道怕田崗早已派人在對崖上方防守，不敢直上，斜著而上，幸有田崗的長索幫忙，遇到光滑無可落足處的巖壁，仙道便聚力索頭，在山壁上打出一個個可容踏足的小，踏而上，若遇橫行凸出的大樹岩石，更可用索纏住後借力躍上。

到了中午時分，仙道實在受不住了，找了塊大點的橫出巖，與川一起在巖上休息。川見他滿身是汗，疲累不堪，也不說什麼，二人心中已將對方視為自己的一部分，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若說什麼之言，反覺多餘可笑了。

二人休息不到片刻，便聽到一陣長嘯傳來，嘯聲飄忽不定，似近還遠，卻綿密不絕。仙道一皺眉，心道:”追兵來的好快，這人是誰？內力大是不弱。”川聽了會兒，卻目喜，道:”我們有幫手了，是我三師兄。”仙道沉道:”他會幫我們麼？”川肯定地道:”三師兄待我很好，我說什麼他都會聽。”仙道見他如此自信，自己也確疲軟，以此速度必被田崗他們追上，當下也是一聲長嘯送出。

三井壽似乎就在近處，仙道的嘯聲響起後不多久，他便出現在眼前。仙道見他也是雙手持索，東一跳，西一晃，須臾來到他們所在的大石。他見了川后大喜，道:”你沒事吧？”見仙道將他縛在身後，又不大怒，道:”賊，你快放了他，不然我一劍殺了你。”川忙道:”別誤會，是他救我的，後面有一群惡人在追我們，你幫忙擋著。”三井將信將疑，見川臉蒼白，說話宗氣不足，忙道:”你受傷了？”仙道道:”這位兄臺，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先上去再說。”三井點頭道:”也是，你將他放下來，我來背吧。”川憐惜仙道，道:”你放下我吧。”仙道體力不濟，想由他三師兄揹著他們還能走的快些，當下解開間束縛，將川雙手抱到三井面前，目光卻片刻不離川臉龐；川一雙點漆般的雙眸也是牢牢地注視著他，任人一眼即能看出其中關切之濃，用情之深。

三井一言不發接過川，忽然指著仙道背後，面大變道:”那是誰？”仙道回頭沒見什麼，暗叫不妙，身上忽的一緊，已被三井手中的一長索圈住，三井動作迅如電閃，誘敵制敵後，手臂一甩，將仙道連人帶索扔入深谷。

變故乍起，待川驚覺時仙道已被三井的長索圈住，他渾身使不上力，雖然一個肘槌打在三井間，仍不能阻止他發力扔索。

底下白霧繚繞，仙道雙手被縛，落下處又在兩崖當中，無可借力，眼見他是不活了，川有如萬箭鑽心，猛的往前一衝，也要跟著躍下，卻被三井抓住。川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就此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