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父子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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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鳳嘯悠悠醒轉，發現自身睡在一間長廣不及二丈的石室中，壁角燃著一支紅燭，身旁置放碧虹劍。

他陡然驚覺自身被脫得赤一絲不掛，口內餘芬尚存，忖思前情，他不知為何人救起搬來此，莫非湘姐及梅遭了毒手，不“啊呀！”驚呼出聲。

只聞石室外傳來梅嬌脆語聲道:“奚公子，醒過來了麼？倘有什麼不適之處，請公子運功自療。”奚鳳嘯詫道:“在下為何人解救？”

“自然是小姐了。”梅說時不由響起一串媚人悅耳嬌笑，接道:“公子損耗真元太巨，氣血岔入經絡，小姐不避嫌疑用“氣度回元”及推拿道手法才使公子回醒再點了睡，讓公子睡上一會。”奚鳳嘯不嘆道:“湘姐對在下恩重如山，殺身難報，梅姐姐，有勞將在下衣履擲入，容在下出外拜謝姐姐。”心情盪，難於抑引。

梅笑道:“小姐將衣褲洗濯乾淨，現在外吹乾，公子稍安勿躁。”奚鳳嘯只得按下煩亂的心緒，提聚丹田真氣搜宮過，一面忖思蒙面老者武功來歷，暗中研究他那詭粵博雜的手法。

他一運真元，才知內傷甚重，方才馭劍飛出之際，因情急使力太猛，以致臟腑離位，不由嘆息道:“湘姐為我施救，將臟腑復位，此手法極難，稍一不慎，必殘廢終身，真難為了湘姐。”最難消受美人恩，使他心神不寧，不問道:“梅姐姐，天到什麼時分子？”梅答道:“三更已盡，外好皎潔的月。”奚鳳嘯嘆息一聲道:“長夜漫漫何時旦，姐姐可否進來告知方才在下受傷情形。”梅嗔道:“奚公子！你…壞死啦！”奚鳳嘯詫道:“我壞…為什麼？”猛然省悟自己一絲不掛，不失笑出聲，道:“在下一時忘懷，望姐姐海涵。”外傳來一串銀鈴笑聲。

奚鳳嘯又跌入一片沉思中，從蒙面老者武功路數研討，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面現驚愕之，喃喃自語道:“真非是他…”突然外飛入一團黑物，奚鳳嘯不一怔，猿臂疾探，一把抓住，著手軟綿綿地，正是自己衣履。

只聽梅道:“快穿好衣履，婢子領公子去見小姐。”奚鳳嘯著好衣衫，翩翩出，天已顯濛濛曙光，只見梅立於外，嬌羞不勝斜睨了自己一眼，微垂螓首，媚笑道:“小姐在谷上等你，立即動身吧！”兩人先後躍上巖，登上谷頂，朝陽方升，放出萬道金霞，只見何湘君背立在一塊山石上，穿著一襲白羅衣，晨風悠悠，拂動衣袂，滿頭秀髮飄揚。

奚鳳嘯輕輕喚一聲:“湘姐！”何湘君慢慢回過身來，朝陽映著她那絕塵面龐上，越顯得風華高貴，絕塵脫俗，令人自慚形穢。

她本強自抑制情，但一見奚鳳嘯不玉靨上泛起兩朵玫瑰紅暈，嫣然一笑道:“嘯弟！你好些了麼？”奚鳳嘯一揖至地，道:“如非湘姐施救，小弟必含恨九泉，此恩此德，殺身難報。”突聽梅嬌笑道:“只要公子後不拂逆我家小姐心意，那就算報答了。”何湘君瞪了梅一眼，忍不住泛上嫣然笑意，柔聲道:“你別謝我，昨晚如非梅在旁相助，不會如此得心應手…”梅不飛紅上靨，嗔道:“小姐…”何湘君微微一笑道:“其實如非你捨命相救，我怎能留得命在，又怎可現在睹面相晤，理該我謝你才是。”說著纖手-拂微亂鬢髮，幽幽出聲長嘆道:“這蒙面老者屢次脅迫我去見一人，不知何居心？”奚鳳嘯略-沉道:“在下臆測，他脅迫湘姐同行面晤一人，此入必為湘姐極稔相識，蒙面老賊說不定與令尊失蹤有著莫大的關連。”何湘君聞言不一怔，只覺奚鳳嘯所說極有道理，不闇然嘆息道:“我怎麼投有想到這點，屢誤良機，我應該與蒙面老賊同往一視羅竟，諒老賊也不敢把我怎樣。”奚鳳嘯搖首正道:“此如無異羊送虎口，湘姐切勿冒險一試，小弟已瞧出老賊來歷，只待證實而已。”

“什麼？”何湘君驚詫道:“老賊是誰？”奚鳳嘯道:“恕暫難奉告，五年前小弟在龐府中似曾見有人顯老賊相類武功，但無論如何小弟要去過龐府才能證實，意立即起程，快則二十，遲則，小弟必趕回，說不定可探出令尊生死之謎。”何湘君星眸中出動神光，道:“你去吧，但望早去早回。”奚鳳嘯凝視了何湘君一眼，道:“小弟懇求湘姐在小弟未趕回時，切莫面江湖。”語音誠摯動人。

何湘君道:“我應允你就是，再說我也要研習一種玄功。”奚鳳嘯半信半疑道:“真的麼？但望湘姐口能應心。”

“我從來心口如一，你放心去吧！”奚鳳嘯正道:“那麼請湘姐將移墨珠賜還。”何湘君與梅相顧愕然，面有難。

奚鳳嘯心中瞭然，長嘆一聲道:“小弟知湘姐心意，陸曼玲並無白陽真人遺上潑墨真跡，縱然有，昨發生之事情勢與她極為不利，無疑不能照原定之計施行，非改弦易轍不可，陸曼玲智慧才華極高，小弟臆測她未安排妥善，形勢對她有利之前，決不致冒險行事。”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白陽圖解，令尊生死之謎，及兇仇是誰，小弟獨任其難，決不使湘姐失望。”何湘君幽幽發出一聲輕嘆，取出墨珠遞與奚鳳嘯，悽然一笑道:“一月時光不算太長，我等著你回來就是，逾期莫怨我廢諾失信。”奚鳳嘯毅然正道:“就此一言為定，兩位姐姐保重，小弟去了。”將碧虹劍解下與梅，一躍下巖而去。

何湘君與梅兩人望著奚鳳嘯遠去的身影，只生頭悵觸泛上心頭，忍不住再行淚珠斷線般順頰淌下…

口口口口口口福建時稱八閩，為禹貢楊州之域，周時為七閩之地，考閩為種族名，其種有七，故稱之為七閩。

秋屬越漢，為閩越王朝，元置福建行中書省，分福州、建寧、延平、汀州、紹武、泉州、漳州八路，明是福建布政司，改八路為八府，故又稱八閩。

福州府地當江下游，依山臨水，形勢雄勝，南門大街首高牆圍院一幢寬皮寵麗府第，正是武林中卓著盛名的龐府，飛簷薨瓦，奇花異卉，古木龍蔭，氣派之雄比擬王候。

客廳內邁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龐鎮寰，嘴角含著冷森的微笑，轉入一條翠竹拂映中白石小徑，往一座高樓走去，身法略跛，但非留意無法瞧出。

屋內突走出一個短衣五旬上下婦人，鬢髮玲白，皺紋滿臉，一見龐鎮寰走來，面微變，萬福請安道:“少爺幾時由京轉返。”龐鎮寰鼻中冷哼一聲道:“天未明即已返抵府中，王媽，這幾老爺子病情如何？”王媽答道:“老爺子這數來病勢嚴重，顏面赤紅，頻咳濃痰，腳口如火焚，唉！老爺子又音啞失聲，無法自說痛苦，輾轉病榻不能入睡，小的去廚下準備一碗“蓮子清心羹。”龐鎮寰道:“你去廚下吧！我入內探視，決定是否另請名醫，唉，老爺子一生行善，遭此苦難，豈非皇天無眼。”王媽道:“少爺請勿憂急，老爺子只是走上一步壞運，諒不久即有轉機，疾愈復元指可待。”龐鎮寰道:“但願如此。”王媽急急走去，龐鎮寰嘴角陰笑更增添了幾分森冷，猶豫了一下，走入門中。

明窗幾淨，一間靜室中擺置得極為幽雅，案頭古瓶中著一束玉蘭，吐出沁人幽香，對窗壁角胡上側臥著一個銀鬚皓首老叟，瘦骨嶙峋，神憔悴，雪眉緊皺，似熬不住痛苦。

老叟面向牆壁，耳聞步聲入房，緩緩轉過身來，抬目望去，見是龐鎮寰，不目泛怒火。

龐鎮寰冷冷一笑道:“以此神相待，未必是你之福，我偏不讓你稱心求死，須慢慢折磨你，受盡百般痛苦，倘你改變心意，為我臂助，我可放你離去。”老人閉上兩眼，似聽而不聞。

龐鎮寰目中出兩道霜刃，冷笑道:“我將此行詳細告之，你與我解疑。”不管他聽與不聽，滔滔不絕說出，接著兩指疾伸，在老叟喉結點下。

老人頓時開聲道:“老朽巳說得極為清楚明白，攘有白陽圖解，非持有老朽前說寶物克壓制不可，冒險奪取送命無疑，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話畢，老人緊閉雙目，似決心不問龐鎮寰的事。

龐鎮寰泛出險惡的微笑，暗道:“你不聽，也由不得你。”遂壓低嗓音，滔滔不絕將此行說出，生似故友重逢，娓娓傾談。

但龐鎮寰乃是以極高的內力，成一線，一字一句送入老人耳中，一面瞧老人面部變化。

老叟面部平靜如常，任憑他說得如何驚險動人，眉梢也不聳動一下。

龐鎮寰暗道:“他涵養功深，鎮定如山，人所不及。”不生出自愧不如之。

老叟緩緩啟開眼簾，道:“你究竟想問什麼，武林人事，猶若前消逝，後緊迫。滄海桑田，變遷無常，我囚居斗室，恕我未能奉告。”龐鎮寰道:“在下只想問你，白陽圖解寶鑰是何物？”老叟閉目沉思須臾，搖首道:“舉世武林中僅上官相師兄梅六知內情，我不過與他酒酣嫌之後閒談獲知一二，但未聽說起白陽圖解的寶鑰之事。”龐鎮寰面上立時泛布一重殺機，森冷鐵青，冷笑道:“守口如瓶，對你而言，並無好處，我要你受陰火焚身之苦，直至你自動吐為上。”老叟微微一笑道:“寶鑰本是虛無縹緲之物，設若我此刻謊言欺人，把你引向歧途，至死不悟，又待如何？”龐鎮寰不語，驀地樓外雲板傳擊之聲，神微變，迅如電光石火朝老叟“靈樞”、“將臺”二各點了一指，飛掠出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