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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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進書房,從公爵上次到過這裡以來,這個房間裡發生了一些變化:一道綠花緞絲幔簾橫穿整個房間(兩端各有一個出入口,把書房和放著羅戈任鋪的凹室隔了開來。沉重的幔簾垂下著,入口也都關著。但是房間裡很暗;彼得堡夏的白夜也開始變得昏暗,因此若是沒有滿月,在羅戈任放下窗幔的幽暗的房間裡是難以看清楚什麼的。確實,還能辨認人的臉,但很模糊。羅戈任照例臉蒼白:眼睛凝視著公爵,特別閃亮,但似乎定定呆呆的。

“你哪怕點支蠟燭?”公爵說。

“不,不用,”羅戈任回答著,挽起公爵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他自己移過一把椅子在公爵對面坐下,近得幾乎碰著膝蓋。他們之間稍稍靠邊的地方有一張小園桌。

“坐吧,暫時先坐一會!”他說,彷彿在勸對方坐些時候。他們沉默了一會。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家旅館落腳的,”他說起話來,正像有的時候那樣,在談主要的話題前,先從與正題沒有直接關係的局外細節開始談起“我走進走廊,就想:也許,他現在正坐著等我,就像此刻我等他一樣。你去過教師子家了?”

“去過,”由於劇烈的心跳,公爵勉強才能說出話來。

“我就想到過這點,我想,還是有話要談的…後來還想:我帶他來這裡過夜吧,這樣今天夜裡就可以一起…”

“羅戈任!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在哪裡?”公爵突然低聲說,並渾身上下打著顫,站了起來,羅戈任也站起身。

“在那裡,”他朝幔簾那邊點了下頭,低語說。

“她睡了?”公爵低聲問。

羅戈任又像剛才那樣凝神望了他一眼。

“還是走過去吧!

只不過你…算了,走吧!”他起入口的門簾,停下來,又轉向公爵說。

“進來!”他朝門簾後面點點頭,請公爵朝前走。公爵走了進去。

“這裡很暗,”他說。

“看得見!”羅戈任喁喁說。

“我勉強看得見…一張。”

“走近些,”羅戈任輕輕地提議說。

公爵又跨近了一步,兩步,停住了。他站在那裡,細看了一分鐘或兩分鐘;兩人在旁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公爵心跳得厲害,在室內死一般的沉寂中好像都能聽得到心跳聲。但是他已經適應了在黑暗中看東西了,因而已有看清整張;那上面有人紋絲不動地睡著;聽不到一點動靜,也聽不到絲毫氣息。睡著的人被矇頭蓋上了一條白單,但是四肢輪廓似乎顯得很模糊;據凸現的樣子,只看得出,睡著的人直地躺在那裡。周圍亂糟槽的,上、腳邊、旁的圈椅上,甚至地上到處亂扔著脫下來的衣服,豪華的白絲綢裙子,鮮花,緞帶。頭旁的小几上摘下來亂擺的鑽石首飾閃閃發亮。在腳邊一些花邊纏成一團,就在那些發白的花邊上,從被單下出一隻光的腳的腳尖;它就像是大理石雕鑿出來似的,一動不動得可怕;公爵看著並覺到,他越看,房間裡就越顯死氣沉沉和寂靜肅穆,突然一隻活動起來的蒼蠅發出嗡嗡聲,在上方飛過,在頭邊銷聲,公爵顫慄了一下。

“出去吧,”羅戈任碰了一下公爵的手。

他們走了出來,重又坐到剛才的椅子上,還是面對面坐著。公爵打顫越來越厲害,同時疑問的目光一直不從羅戈任的臉上移開。

“我看得出,列夫·尼古拉耶維奇,你在打顫,”羅戈任終於說“你情緒失常時,記得嗎,在莫斯科那次幾乎就是這樣,或者就是發病前是這樣。我想不出來,現在該對你怎麼辦…”公爵聚會神,用心聽著,以便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同時又一直用目光詢問著。

“這是你乾的?”他朝門簾那邊點了下頭,終於說。

“這…是我…”羅戈任囁嚅著說,並垂下了頭。

他們沉默了5分鐘光景。

“因為,”羅戈任突然繼續說,彷彿未曾中斷談話似的“因為要是你發起病來,現在喊叫起來,那麼,街上或者院子裡大概就會有人聽到並猜到,住宅裡有人過夜,就會來敲門,就會有人進來…因為大家以為我不在家。我連蠟燭也不點,就是為了不讓街上或院子裡的人知道。因為我不在時總把鑰匙帶走,所以沒有我,三四天都不會有人進來收拾房間,這是我立的規矩。因此不能讓人家知道我們在這裡過夜…”

“等一下,”公爵說“我剛才間過管院人和老大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有沒有過夜?看來,他們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你問過。我對帕夫季耶夫娜說,昨天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順便來,昨天就去帕夫洛夫斯克了,在我這兒只呆了10分鐘。所以他們不知道她在這裡過夜…誰也不知道。昨天我們進來時,完全是悄悄地,就像今天我和你進來時一樣。路上我還暗自想,她會不願意悄悄地進來,--哪有的的!她低聲說話,踮著腳走。為免得發出聲響,還脫下了身上的裙子,拿在手裡,上樓梯時她自己還用手指頭警告我別出聲。她一直怕的是你。在火車上完全像個瘋子似的,全是因為駭怕,也是她自己願意到我這兒過夜的;我起先想把她送到教師子那兒去的,——哪兒的活!她說,‘在那裡天一亮他就把我找到了,你把我藏起來,明天天一亮就去莫斯科”後來又想去奧廖爾的什麼地方。她躺下睡覺時還一直說,我們去奧廖爾…”

“等一下,你現在怎麼辦,帕爾芬,你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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