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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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怎見得?”趙興華吃驚地看著王師傅。

“你不瞭解山區的天氣,雷雨說來就來,別看現在才是初夏,可說下雨就下雨,說打雷就打雷,你看這霧、這厚厚的雲。”

“那怎麼辦?”趙興華著急地說。

說實話,趙興華突然忘了自己正穿行在懸崖峭壁的半山,心裡惦念著的是車廂裡的九頭豬。

汽車一會右轉,一會左拐,駕駛員雙手緊緊地抓著方向盤,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道路。漸漸地,汽車像是被的霧紗包裹著,能見度也越來越小,接著駕駛室前方的玻璃模糊了,雨刮器刮過之後,隨即又被塗上一層薄薄的東西。

天越來越黑了,王師傅自言自語地說:“天要下大雨了!”氣壓也越來越低,駕駛室悶熱得透不過氣來,趙興華瞥一眼窗外,一眼望見陡峭的山崖,嚇得他趕快轉過臉來。就在此時,颳起了大風。霎時間,飛沙走石,樹葉、野草滿天飛舞,山上一片昏暗,王師傅只好停下車,讓趙興華搖起車窗玻璃。

“這種天氣在山上開車很危險,你看這風多大!馬上還要下大雨!”王師傅有些緊張起來,臉上也不像剛才那麼輕鬆,而是滿臉嚴肅。

“糟糕,怎麼…”趙興華沒有說下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命運不好,辦的第一件事就如此不順利,他不敢想下去了。

突然一道閃電在頭頂上空劃過,接著就是一聲炸響,這聲驚雷像是要把大別山劈開似的,震得山搖地動。汽車搖晃了幾下。趙興華有點心驚跳,正忐忑不安時,又是一聲響雷,雷聲還沒消失,緊跟著就是銅錢大的雨點瓢潑似的倒了下來。閃電伴著雷鳴,狂風捲著雨柱,天上如同決了口的堤壩,大雨一個勁地往下衝。

趙興華急了,回頭看看,可什麼也看不見,大雨像瀑布一樣,他心裡如同著火一樣,大聲喊道:“王師傅,還有油布嗎?”

“幹什麼?”王師傅睜大雙眼,大聲叫著“雨那麼大,風那麼狂,你…你…”

“不行,王師傅,這樣豬要淋死的!”趙興華急了,隨手推開車門,跳出車窗。這時雨柱向他衝了過來,一個趔趄,趙興華已被狂風撂倒,滾了兩個身,又向路邊滾去,趙興華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知覺,卻被一棵樹擋住。他想睜開眼,只覺得一片模糊。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趙興華雙手抱住樹幹,可兩條腿已經拖在懸崖下,如果不是這棵樹將他擋住,如果不是他雙手來得快,抱住樹幹,說不定早已摔下山崖。嚇得魂不附體的趙興華被大雨嗆得不過氣來,他剛剛張開嘴,雨水就衝進嘴裡,連喝了幾口水,他掙扎著想回兩條腿。這時王師傅爬過來了。他不知道,王師傅是被狂風大雨打倒的,還是自己趴下的。只聽王師傅大聲喊道:“快,抓住我的手…”趙興華本沒有聽到王師傅的喊聲,但他覺到王師傅的兩隻手向他伸過來,他終於抓到王師傅的手了,王師傅一用力,趙興華收起右腿,接著用右腳蹬著那棵樹,這樣,他才趁勢爬到路邊。王師傅往後移動著,趙興華也跟著往前爬。就在這時,那棵樹大概是因為被趙興華用力蹬了一下,又被狂風一吹,連倒下去了,眨眼間就隨著大雨向懸崖飄落下去。

王師傅叫了起來:“危險!太危險了!”趙興華還想站起來,卻被王師傅拖住了。王師傅說:“千萬不能站起來,那樣一陣風會把你送下萬丈深淵的!”王師傅拉著趙興華,在狂風暴雨中往前匍匐,終於爬到汽車底下。

趙興華著淚說:“我的豬啊!

”王師傅大聲叫了起來:“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豬?是命要緊還是豬要緊?再說了,豬的抗災能力比人強,車廂裡存不住水,豬是淹不死的。小夥子,碰到這種倒黴事,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錯了,別胡思亂想了!”

“王師傅,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王師傅叫起來了“還能怎麼辦?聽天由命吧!天無絕人之路,等吧!”

“王師傅,是我害了你,對不起你…”

“小夥子,這怎麼怪你呢?你付給我錢了,我們這是做生意。”王師傅說“人生在世誰能沒有災難!”趙興華躺在汽車下面,心情沮喪極了。覺得自己已經不像人了,像個水鬼,他不知道命運為什麼如此捉他,難道上蒼就不給他一條活路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似乎小了點,雨還像瓢潑一樣,趙興華和王師傅躲在車廂下面,不敢爬出來,惶恐不安地看著大雨傾倒下來。

三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小了,風也小了。王師傅先從汽車下面爬出來,隨後伸手去拉趙興華,趙興華卻到自己的身體千斤重,想到他的豬,掙扎著站起來,只見車廂裡的豬像聽話的乖孩子,擁擠在車廂的角落裡,被大雨淋得如同落湯雞。

“怎麼樣?放心了吧,我說豬的抗災能力比人強,你看…”王師傅說。

趙興華和王師傅脫掉溼漉漉的衣服,鑽進駕駛室,兩人換了衣服,王師傅重新發動引擎,小貨車沿著山路慢慢行駛。

一陣狂風暴雨過後,天空明亮起來,那些漫天的大霧不知什麼時候退到山頂周圍,剛才的那場狂風暴雨似乎專門和他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趙興華第一次經歷了生和死的驚嚇,現在他對山路的險惡已經不那麼膽戰心驚了。他靠在座墊上,一會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彎曲的山路,一會閉上眼睛。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興華只喝了半碗西紅柿湯,一上車就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小貨車什麼時候結束山路的,他已經糊里糊塗地記不清了。

直到下午四五點鐘,小貨車進了黑山坳,王師傅叫醒趙興華,趙興華才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半天還沒清到哪裡了。他掙扎著向四處看看,直覺得兩眼冒金星,腦袋又沉又重。

小貨車奔跑了大半天,雖然在蛇一樣的山路上盤旋著,可那畢竟是柏油路。到了鄉政府往東拐,先是石子路,接著便是土路,汽車像跳舞樣地顛簸起來,想必車廂裡的豬比他們還累,不時地發出狂叫。趙興華覺得在汽車的搖晃下有點漸漸飄起來的覺,像坐在一隻漂盪在海上的小船裡,一會衝上峰頂,一會又跌入波谷,他有點要嘔吐的覺,不過他此刻像一個指揮航向的舵手,馬虎不得。王師傅在他的指揮下慢慢地朝著大塘溝開去。

不管怎麼說,在鄉下人的眼裡,從農村出去的人,開著汽車回來了,他們分不清哪是奔馳,哪是普桑,或者客貨兩用車,總之是四個輪子的,總之和農民不一般了,算是一種衣錦還鄉了。

趙天倫的兒子當年考上大學時曾經風光過,令四鄉八鄰的鄉親們羨慕過,只是後來每次寒暑假回家時就變得普普通通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更沒有給人衣錦還鄉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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