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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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兩天的時間,父親走了。

她和母親辦完父親的喪事後,儘管她放心不下母親一個人,但是為了不讓死去的父親遺憾她沒拿得博士學位,她還是飛回美國繼續學業,母親則接替父親的職位。

嶽晴坐在母親的病旁,雙手握著母親的手,滿臉擔心自責。

她回憶起母親接管董事長的往事,心裡愧疚揪疼。

母親的專才是會計,原本在公司裡負責管帳,但早在五年前就退休在家當貴夫人,料想不到父親驟逝,她只好接手董事長一職,從此過著腹背受敵的子,神壓力大到爆表,也難怪母親的髙血壓狀況始終控制不好。

是她不夠強,她還沒有能力接管躍聖,沒能早一點讓母親卸下肩頭的重擔,最糟的是還讓母親因為她的情事動到血壓飆髙昏厥。

王珠霞送到醫院打了降血壓的藥劑後很快就清醒,她看著女兒深深自責的模樣,不捨地嘆了一口氣,鬧著她,安撫道:“晴晴,笑一笑吧!那麼漂亮的姑娘,臉卻那麼臭,我看了都不舒服了。”

“媽…對不起…”嶽晴聲音沙啞,覺喉嚨深處一陣酸澀,很想哭,但她固執著不落淚。

“不關你的事。”母親低低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我造成的,我的事讓你太心了。”她鼻酸地咬著下,不敢想象,如果母親也跟父親一樣腦中風的話…

她不寒而慄,腳底冒冷汗。

王珠霞看著女兒,小心探問:“你喜歡凱新的老闆?”病房裡只有她們母女倆,照理說她該跟母親說實話的,但是她心裡掙扎了半晌,眼神閃爍,選擇說謊讓母親安心。

“沒有,談不上喜歡。”她語氣刻意持平,一副當真沒什麼似的,淡淡地說:“之前在健身中心偶遇,我不知道他的背景,他追求我,可是我沒答應,也沒放情,那些照片是因為…”她聲音飄忽。

“他突然抱住我,我來不及閃開…現在我知道了他的身分後,更不可能答應和他在一起。媽,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為了搞垮堂弟而故意透代工報價給外人知道,堂弟之前在談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壓兒連盧駿凱的人都沒見過,叔叔他們的指控分明是誣賴我。”

“媽懂。”王珠霞當然懂她的女兒,她知道女兒是被誣陷的,也因為她懂女兒,所以當她看見嶽晴眼神閃爍的時候,她就知道女兒哪裡沒說實話。

沒放情嗎?恐怕不是,女兒對情很嚴謹,就算出國好幾年喝了洋墨水,也學不會外國人那種動不動就熱情擁抱當打招呼的作風,她不會隨便讓人擁抱她的。

女兒是怕她心,沒說實話。

談話間,嶽晴的手機響起,是秘書打來的。

王珠霞點點頭,示意女兒接電話別管她。

“總經理,董事長的身體好點了嗎?”董事長在會議室昏倒的事傳得很快,全公司都知道了。

“還好,已經沒事了,謝謝你。”

“那就好。”秘書呼了一口氣。

“另外,有件事要跟總經理報告,b公司的採購秘書來電,她說吳經理約你晚上飯局,說是有重要事情,總經理要答應這個飯局嗎?”

“晚上的飯局?重要事情?”難道是指合約?她偏頭看了母親一眼,眼裡難掩擔憂掛心。

王珠霞聽見對話的內容,朝她揮揮手說:“你忙你的,別顧忌我,我再請看護來幫忙就好。”

“那…好吧,你幫我回復吳經理的秘書——”

“可是總經理,吳經理的秘書留下吳經理的聯絡手機,她說吳經理請總經理務必親自回覆。”

“好,把他的電話告訴我。”嶽晴走出病房到護理站借紙筆,方才送母親來醫院很匆忙,除了隨身手機之外,她什麼都沒帶。

為了怕吵到母親,她在病房外撥電話給吳經理,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嶽總經理,晚上在xx路的金鑽商旅飯店有一個商務聚會,參加的都是商界頂尖的人物,我會在這裡,邀請你一起過來,我幫你引薦一些對你們公司有幫助的客戶,我們可以順便聊聊合約的事。”果然是要談合約。

太好了,她一定要儘快簽下這份合約,證明給叔叔知道,她沒有出賣公司,更沒有串通凱新的人。

這份合約對她太重要了。

在快要下班前,盧駿凱找來自家公司的業務,當眾宣佈一件事。

“關於b公司的代工訂單,我們公司不接了。”

“什麼~~”吃驚聲此起彼落。

業務甲問:“為什麼?老闆,你之前不是佈局布了很久?”因為工作夥伴年紀相仿,盧駿凱和下屬的相處沒有明顯的階級之分,他把他們當共同打拼的兄弟,鼓勵他們有想法、有意見,所以當大家聽見老闆的宣佈後不是默默接受,而是勇敢提出疑問。

盧駿凱從容不迫地回答:“我們公司不缺這張訂單。”業務乙瞪大眼問:“怎麼會不缺?這筆訂單如果接到手,對年終獎金會很有幫助。”盧駿凱這樣講。

“工廠那邊還沒消化之前接的單子,接了趕不及出貨或因為趕貨沒顧好質量,不如不接。而且這訂單我跟他們的吳經理談不下來,被人搶先卡位了。”眾業務聽完,很一致的,眼神詭異地看著盧駿凱。

老闆怪怪的喔,向來搶單不落人後的他這次怎麼會那麼輕易放手?雖然說他們的工廠確實消化不了那麼多訂單沒錯,可是可以再發包出去,頂多少賺幾趴而已。

盧駿凱還是堅持己見,但他仍有緩衝的做法,不會因為錯失b公司的訂單而害大家的年終獎金受影響。

“我請助理留意了幾家有標案要發包的公司,大家分頭去標,標案的利潤雖然較少,但穩定髙,大家也都很會玩標案價格的數字遊戲了,絕對沒問題的。”老闆都這麼說了,員工也就點點頭不再多嘴,一方面是他們也有所耳聞,吳經理是採購羿的老手,超級會砍價,有時就算合約談成了也只是面子好看,實際上的利潤並不見得漂亮。

也就因為這樣,所以這個案子才會是老闆親自出馬去談,想不到居然連老闆都談不下來,怪了!

下午五點,嶽晴回到公司,從公司門口走到辦公室的途中,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相當眼,存在超強烈。

員工們看她的目光很複雜,有質疑、猜測、同情、不解、不認同,甚至是輕蔑也有。

嶽晴不難想象這是怎麼回事,她猜,稍早之前在會議室發生的事情,經過叔叔那一派人馬有心散佈,大概己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他們大概都認定了她是個心機超重的人,為了剷除異己不惜出賣公司,囂張的行徑連董事長都被矇在鼓裡,所以董事長現在才會被她氣暈。

嶽晴冷笑以對,無力辯解,覺很累,肩膀上彷佛扛著一頭牛似的,沉重得讓她想吶喊。

但是她沒喊出聲,她剋制得很好,直背傲然走回辦公室,拿了晚上要去見吳經理需要的文件放入公文包後,她坐在辦公桌前,掏出手機,然後,陷入天人戰當中。

辦公室落地窗外的天昏暗不明,正值白晝要步入黑夜的時刻,看著那片灰濛濛的景,她的心頭一片陰鬱。

嶽晴咬著下看著擱在桌上的手機良久,不斷絞扭的十指顯示出她的煩躁與掙扎…

她應該打電話給盧駿凱的,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事,並且告訴他她的決定——對不起,我終究無法和你繼續往下去,我的世界裡豺狼虎豹太多,我要完成死去父親對我的期望,不能沉溺兒女私情,而把公司拱手讓人。

嶽晴說服自己,沒錯,就像方才在醫院裡跟母親扯的謊一樣,她和盧駿凱現在踩煞車還來得及。

思索間,秘書按了內線電話進來。

嶽晴回神,把手機收進口袋裡,按下桌上的分機通話鍵。

“什麼事?”秘書盡責地提醒她。

“總經理,時間差不多了,己經六點了,你該出發赴吳經理的約了。”

“我知道,謝謝你。”嶽晴提起公文包,暫且將要打電話給盧駿凱的事擱下,開車前往金鑽商旅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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