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金戈蕩寇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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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正觀看間,忽聽得有大聲叫道:“那邊是蕭峰大爺罷?”蕭峰心想:“誰認得我了?”轉過頭來,只見青袍隊中馳出上騎,直奔而來,正是幾個月前耶律基派來送禮的那隊長室裡。
他馳到蕭峰之前十餘丈處,便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右膝下跪,說道:“我家主人便在前面不遠。主人常常說起蕭大爺,想念得緊。今什麼好風吹得蕭大爺來?快請去和主人相會。”蕭峰聽說耶律基便在近處,也甚歡喜,說道:“我只是隨意漫遊,沒想到我義兄便在左近,那再好也沒有了。好,請你領路,我去和想會。”室裡撮
作哨,兩名騎兵乘馬奔來。室裡道:“快去稟報,說長白山的蕭大爺來啦!”兩名騎兵躬身接令,飛馳而去。餘人繼續
鹿,室卻率領了一隊青袍騎兵,護衛在蕭峰和阿紫身後,逕向西行。當耶律基送赤大批金銀牛羊之時,蕭峰便知他必是契丹的大貴人,比刻見了這等聲勢,料想這位兄多半還是遼國的什麼將軍還是大官。
草原中游騎來去,絡繹不絕,個個都衣甲鮮明。室裡道:“蕭大爺今來得真巧,明
一早,咱們這裡有一場好熱鬧看。”蕭峰向阿紫瞧了一眼,見她臉有喜
,便問:“什麼熱鬧?”室裡道明
是演武
。永昌、太和兩宮衛軍統領出缺。咱們契丹兵各顯武藝,且看哪一個運氣好,奪得統領。”蕭峰一聽到比武,自然而然的眉飛
舞,神采昂揚,笑道:“那真來巧了,正好見識契丹人的武藝。”阿紫笑道:“隊長,你明兒大顯身手,恭喜你奪個統領做做。”室裡一伸舌頭,道:“小人哪有這大膽子?”阿紫笑道:“奪個統領,又有什麼了不盧啦?只要我姊夫肯教你三兩手功夫,只怕你便能奪得了統領。”室裡喜道:“蕭峰大爺肯指點小人,當真救之得。至於統領。”什麼的,小人沒這個福份,卻也不想。”一行談談說說,行了十數里,只見前面一隊騎兵急馳而來。室裡道:“是大帳皮室軍的飛熊隊到了。”好隊官兵都穿熊皮衣帽,黑熊皮外袍,白熊皮高帽,模樣甚是威武。這隊兵行到近處,齊聲吆喝,同時下馬,分立兩旁,說道:“恭
蕭大爺!”蕭峰道:“不敢!不敢!”舉手行禮,縱以行前,飛熊軍跟隨其後。
行了十數里,又是一隊穿虎皮衣、虎皮帽的飛虎兵前來接。蕭峰心道:“我那耶律哥不知做什麼大大官,竟有這等排場。”只是室裡不說,而上次相遇之時耶律基又堅決不肯吐
身份,蕭峰也就不問。
行到傍晚,到來一處大帳,一隊身穿豹皮衣帽的飛豹隊接蕭峰和阿紫進了中央大帳。蕭峰只道一進帳中,便可與耶律基相見,豈知帳中氈毯器物甚是華麗,矮几上放滿了菜餚果物,帳中卻無主人。飛豹隊隊長道:”主人請蕭大爺,在此安宿一宵,來
相見。”蕭峰也不多問,坐到幾邊,端起酒碗便喝。四名軍士斟酒割
,恭謹服侍。
次晨起身又行,這一向西走了二百餘里,傍晚又在一處大帳中宿歇。
到第三中午,室裡道:“過了前面那個山坡,咱們便到了。”蕭峰見這座大山氣象宏偉,一條大河嘩嘩水響,從山坡旁奔
而南。一行人轉過山坡,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層層的到處都是營帳,成千成萬騎兵步卒,圍住了中間一大片空地。護送蕭峰的飛熊、飛虎、飛豹各隊官兵取出號角,嗚嗚嗚的吹了起來。
突然間鼓聲大作,蓬蓬蓬號炮山響,空地上眾官兵向左右分開,一匹高大神駿的黃馬馳向蕭峰,大叫:“蕭兄弟,想煞哥哥了!”蕭峰縱馬接上去,兩人同時躍下馬背,四手
握,均是不勝之喜。
只聽得四周眾軍士齊聲吶喊:“萬歲!萬歲!萬歲!”蕭峰大吃一驚:“怎地眾軍士竟呼萬歲!”遊目四顧,但見軍官士卒個個躬身,刀拄地,耶律基攜著他手站在中間,東西顧盼,神情甚是得意。蕭峰愕然道:“哥哥,你…你是…”耶律基哈哈大笑,道:“倘若你早知我是大遼國當今皇帝,只怕便不肯和我結義為兄弟了。蕭兄弟,我真保字乃耶律洪基。我活命之恩,我永誌不忘。”蕭峰雖然豁達豪邁,但生平從未見過皇帝,今
見了這等排場,不
有些窘迫,說道:“小人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該萬死!”說著便跪下。他是契丹子民,見了本國皇帝,該當跪下拜。
耶律洪基忙伸手扶起,笑道:“不和者不罪,兄弟,你我是金蘭兄弟,今只敘義氣,明
再行君臣之禮不遲。”他左手一揮,隊伍中奏起鼓樂,歡
嘉賓。耶律洪基攜著蕭峰之手,同入大帳。
遼國皇帝所居營帳乃數層牛皮所制,飛彩紛金,燦爛輝煌,稱為皮室大帳。耶律洪基居中坐了,命蕭峰坐在橫首,不多時隨駕文武百官是來參見,北院大王、北院樞密使、于越、南院知樞密使事、皮室大將軍、小將軍、馬軍指揮使、步軍指揮使等等,蕭峰一時之間也記不清這許多。
當晚帳中大開筵席,契丹人尊重女子,阿紫也得在皮室大,帳中與宴。酒如池、如山,阿紫瞧得興高采烈,眉花眼笑。
酒到酣處,十餘名契丹武士在皇帝面前撲擊為戲,各人赤了上身,擒攀摔跌,
烈搏鬥。蕭峰見這些契丹武士身手矯健,膂力雄強,舉的投足之間另有一套武功,變化巧妙雖不不及中原武士,但直擊,如用之於戰陣群鬥,似較中原武術更勿見效。
遼國文武官員一個個上來向蕭峰敬酒。蕭峰來得不拒,酒到杯乾,喝到後來,已喝了三餘杯,仍是神自若,眾人無不駭然。
耶律洪基向來自向勇力,這次為蕭峰所擒,通國皆知,他有意要蕭峰顯示人超人之能,以掩他被擒的羞辱,沒想到蕭峰不用在次比武大會上大顯身手,比刻一
酒量,便壓倒群雄,人人敬服。耶律洪基大喜,說道:“兄弟,你是我遼國的第一位英雄好漢!”阿紫忽然
口道:“不他是第一!”耶律洪基笑道:“小姑娘,他怎麼是第二?那麼第一位英雄是誰?”阿紫道:“第一位英雄好漢,自然是陛下了。我姊夫本事雖大,卻要順從於,不敢違背,我不是第一嗎?”她是星宿老人門人,
通諂諛之術,說這句話只是牛刀小試而已。
耶律洪基呵呵大笑,說道:“說得好,說得好。蕭兄弟,我要土封你一個大大的官爵,讓我來想一想,封你什麼才好?”這時他酒已喝得有八九成了,伸的指在額上彈了幾彈。蕭峰忙道:“不,不,小人子
疏,雄享富貴,向來漫遊四方,來臺去不定,確是不願為官。”耶律洪基筆道:“行啊,我封你一隻須喝酒、不用做事的大官…”一句話沒說完,忽聽得遠處嗚嗚嗚的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號角之聲。
一眾遼人本來都席地而坐,飲酒吃同,一聽到這號角聲,驀然間轟的一聲,同站起身來,臉上均有驚惶之
。那號角聲來得好快,初聽到時還在十餘里外,第二次響時已近了數里,第三次聲響又近了數里。蕭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馬,第一等的輕身功夫,決計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預先佈置了傳遞軍情急訊的傳信站,一聽到號角之聲,便傳到下一站來。”只聽得號角聲飛傳而來,一傳到皮室大帳之外,便倏然而止。數百座營帳中的官兵本來歡呼縱飲,亂成一團,這時突然間盡皆
雀無聲。
耶律洪基神鎮定,慢慢舉起金盃,喝乾了酒,說道:“上京有叛徒作亂,咱們這就回去,撥營”行軍大將軍當即轉身出營發令,但聽得一句“撥營”的號令變成十句,十變成百句,百句變成千句,聲音越來越大,卻是嚴整有序,毫無驚以慌雜亂。蕭峰尋思:“我大遼立國垂二百年,國威震於天下,此刻雖有內亂,卻無紛擾,可見歷世遼主統軍有方。”但聽馬蹄聲響,前鋒斥堠兵首馳了出去,跟著左右先鋒隊啟行,前軍、左軍、右軍,一隊隊的向南開撥回京。
耶律洪其攜著蕭峰的手,道:“咱們瞧瞧去。”一人走出帳來,但見黑夜之中,每一面軍旗上都點著一盞燈籠,紅、黃、藍、白各閃爍照耀,下餘萬大軍南行,惟聞馬嘶蹄聲,竟聽不到一句人聲。蕭峰大為歎服,心道:“治軍如此,天下有誰能敵?那
皇上孤身逞勇出獵,致為我所擒。倘若大軍繼來,女真人雖然勇悍,終究寡不敵眾。”他二人一離大帳,眾護衛立即發營,片刻間收拾得乾乾淨淨,行李;輜重裝上了駝馬大車。中軍元帥發出號令,中軍便即啟行。北院大王,于越、太師、太傅等隨侍在耶律洪基前後,眾人臉
鄭重,卻是一聲作。京中亂訊雖已傳出,到底亂首是誰,亂況如何,一時卻也不易明白。
大隊人馬向南行了三,晚上紮營之後,第一名報子馳馬奔到,向耶律洪基稟報:“南院大王作亂,佔據皇宮,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屬,均已被捕。”耶律洪基大吃一驚,不由得臉
大變。
遼國軍國重事,由南北兩院分理,比番北院大王隨侍皇帝出獵,南院大王留守上京。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爵封楚王,本人倒也罷了,他父親耶律重元,乃當今皇太叔,官封天下兵馬大元帥,卻是非同小可。
耶律洪基的祖父耶律隆緒,遼史稱為聖宗。聖宗長子宗真,次子重元。宗真格慈和寬厚,重元則極為勇武頗有兵略。聖宗逝世時,遺命傳位於長子宗真,但聖宗的皇后卻喜次子,陰謀立重元為帝。遼國向例,皇太后權力極重,其時宗真的皇位固有不保之勢,
命也已危殆,但重元反將母親的計謀告知兄長,使皇太后的密圖無法得逞。宗真對這兄弟自是十
,立他為皇太弟,那是說
後位於他,以酬恩德。
耶律宗真遼吏稱為興宗,但他逝世之後,皇位卻並不傳給皇太弟重元,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洪基。
耶律洪基接位後,心中過意下去,封重元為皇太叔,顯示他仍是大遼國皇儲,再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上朝免拜不名,賜金券誓書,四頂帽,二袍,尊寵之隆,當朝第一;又封他兒子涅魯古為楚王,執掌南院軍政要務,稱為南院大王。
當年耶律重元明明可做皇帝,卻讓給兄長,可見他既重義氣,又甚恬退。耶律洪基出外圍獵,將京中軍國重務都給了皇太叔,絲毫不加疑心。這時訊息傳來,謀反的居然是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耶洪基自是又驚又憂,素知涅魯古
子陰狠,處事極為辣手,他既舉事謀反,他父親決無袖手之理。
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寬聖慮,想皇太叔見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說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亂。”耶律洪基道:“但願如此。”眾人食過晚飯,第二批報子趕到稟報:“南院大王立皇太叔為帝,已詔告天下。”以下的話他不敢明言,將新皇帝的詔書雙手奉上。洪基接過一看,見詔書上直斥耶律洪基為篡位偽帝,說先皇太弟正位為君,並督率天下軍馬,伸討逆云云。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將詔書擲入火中,燒成灰燼,心下甚是憂忽,尋思:“這道偽詔說得振振有詞,遼國軍民看後,恐不免人心浮動。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馬大元帥,手綰兵符,可調兵馬八十餘萬,何況尚有他兒子楚王南院所轄兵馬。我這裡隨駕的只不過十餘萬人,寡不敵眾,如何是好?”這晚翻來覆去,無法寢。
蕭峰聽說遼帝要封他為官,本想帶了阿紫,黑夜中不辭而別,但此刻見義兄面臨危難,倒不便就此一走了之,好歹也要替他出番力氣,不枉了結義一場。當晚他在營外閒步,只聽得眾官兵悄悄議論,均說父母子俱在上京,這一來都給皇太叔拘留了,只怕
命不保。有的思及家人,突然號哭。哭聲
染人心,營中其餘官兵處境相同,紛紛哭了起來。統兵將官雖極力喝阻,折了幾名哭得特別響亮的為徇,卻也無法阻止得住。
耶律洪基聽得哭聲震天,知是軍心渙散之兆,更是煩惱。
這一早,探子來報,皇太叔與楚王率領兵馬五十餘萬,北來犯駕。洪基尋思:“今
之事,有進無退,縱然兵敗,也只有決一死戰。”當即召集百官商議。群臣對耶律洪基都極為忠心,願決一死戰,但均以軍心為憂。
洪基傳下號令:“眾官兵也力平逆討賊,靖難之後,升官以外,再加重賞。”披起黃金甲冑,親率三軍,向皇太叔的軍馬去逆擊。眾官兵出見皇上親臨前敵,登時勇氣大振,三呼萬歲,誓死效忠。十餘萬兵馬分成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部,兵甲鏘鏘,向南
進,另有小隊遊騎,散在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