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各有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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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片刻,歐陽玉兒終於忍不住悽然開口,道:“瓊哥哥,你真的那麼恨我?連再見我一面也不願意?”桑瓊暗暗鼻酸,卻極力使自己平靜地答道:“我跟玉妹是童年知,何來仇恨?但是,為了令尊,我們還是少見面的好,免得他
相對,徒增痛苦…”歐陽玉兒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事,會對爹爹這麼痛恨,難道說為了當年他老人家曾經刁難過你,或是…”桑瓊脫口道:“當年之事,早已淡忘,不錯,我說的,是他陰謀剷除東莊南谷,甚至西堡,以遂獨霸武林的狂妄野心。””歐陽玉兒悠悠道:“你怎可這樣肯定是他老人家呢?”桑瓊劍肩一掀,道:“南谷麥家兄妹誤人落鳳峽,險些全師覆亡,這還不夠說明嗎?”歐陽玉兒嘆道:“你一定要這麼想,那就不是言語所能解釋的了,但我總相信爹爹不果那種人,老實說,他老人家如真有獨霸天下的野心.大可賃藉武功,又何必使用這種暗算手段?”桑瓊冷冷道:“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北官聲譽,人才雖眾,但若同時與天下為敵,卻也未必便能穩
勝券。”語聲微頓,接著又道:“玉妹相召,如果就為了這件事,愚兄無禮,這就告退了!”他一直沒有抬過頭,話一說完,一抱拳,便
轉身離去。
突然,眼前白影一閃,歐陽玉兒身如飛蝶,已近面前,低叫一聲:“瓊哥哥!”這聲低呼令人腸斷,桑瓊凜然卻步,強忍的熱淚,險些奪眶而出。
歐陽玉兒仰著面龐,臉上一片晶瑩淚光,痴痴望著桑瓊,顫聲道:“瓊哥哥,我知道你心裡有許多疑團拆解不開才會有這些偏猜想,但十八年情誼自此而斷,我是說什麼也不甘心的,今夜我請四姊約你到這兒來,是為了有一句很重要的話必須告訴你.我知道你或許不肯相信,可是無論你信與不信,請你讓我把話說完好麼?”桑瓊長吁一聲,道:“玉妹請說吧,愚兄聽著就是。”歐陽玉兒舉袖拭去淚水,緩聲問道:“我先要問你,你的九靈幫裡,是不是有個名叫鐵面金鉤伍一凡的人?”桑瓊心頭一震,霍地抬目,道:“不錯,玉妹也認識他?”歐陽玉兒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只是大姊和四姊卻在落鳳峽外見過他一面…”桑瓊恍然道:“正是,我幾乎忘了,承兩位令姊不棄,曾在林中聯手偷襲,險些要了他一條
命,這件事九靈幫遲早會向兩位令姊討還公道…”歐陽王幾道:“你且慢責備人,應該先問問她們是為什麼出手的?”桑瓊曬然道:“何必再問,自然是為了殺人滅口!”歐陽玉兒神
一正,道:“瓊哥哥,你錯了。那天大姊和四姊在落鳳峽外,親見伍一凡跟一個假扮成巫婆模樣的老婦躲在林中密談,正因他們話中提到你,兩位姊姊才留了心…”桑瓊揚國道:“是嗎?他們提到愚兄什麼?”歐陽王兒道:“那老婦先述說你們從落鳳峽脫險經過,伍一凡聽了十分惱悔,曾說:如此良機,竟被他僥倖逃過,你也未免太不仔細了,現在事實查明,那假稱楊天仇的,就是臥龍莊的桑瓊,這一次如能成功,東莊南谷一網俱盡,這是多大一樁功勞,偏偏被你
壞了,真是可惜。
“老婦被他抱怨,不服道:“你倒說得輕鬆。難不成老孃願意糟?誰料得那姓桑的會在半路上救了猥族土司兩個女兒,沒有那兩個賤女人幫忙,老孃也壞不了事。”
“伍一凡又道:“這些原因,你能對我說,我卻怎能向令主回報?”
“老婦道:“這都是你自己找的煩惱,當初咱們縱橫關外,何等自在,一偏偏你要跑來幹這撈什子的差事,叫老孃堂堂長白鬼母羅碧霞屈居人下,這次更要我成天披了獸皮,混在野人堆裡,受了多少委屈,難道一點失錯,他們就會把老孃殺頭不成?”
“伍一凡沉聲道:“你當是說來嚇唬你的?他們下手無情,萬梅山莊六指臾侯昆揚就是榜樣,到時候你一死不要緊、說不定連我也被拖累了。”
“‘他們兩人越說越有氣,老婦突然發了橫,怒衝衝道:“既然這麼說,咱們夫情份到此為止,你做你的
秋夢,老孃。自回關外;咱們從此拆夥,兩不相涉。”-“老婦起身
行,卻被伍一凡橫身攔住,兩人又吵了幾句;就動起手來,那伍一凡出手毫不留情,連施煞手,竟把那長白鬼母羅碧霞擊成重傷,立意滅口,以除後患。
“大姊和四姊本不想介人其中,後來實在看不慣那伍一凡的手段,才聯袂出手,擊了他一掌…”i歐陽工兒一口氣說到這裡,仰望桑瓊,卻見他神情木然,沒有一點表示。不長嘆一聲,又道:“我早料到你不會相信的,但這些都是實情,那伍一凡混跡九靈幫中,
夕相處,令人替你耽心,只盼你多謹慎一些,不要受他暗算才好。”桑瓊點點頭道:“多謝玉妹關注,愚兄自會小心,但是,愚兄倒要請問:這段經過,究竟是玉妹親見呢?還是令姊轉告的?”歐陽工幾道:“我當時還沒趕到,自然都是大姊她們告訴我的。”桑瓊笑了笑道:“那麼,愚兄也該奉勸玉妹一句話。你那四位義姊,個個手段狠毒,並不在伍一凡之下,玉妹縱是出汙泥而不染,但也要當心久受讒言,易遭矇蔽…天
不早,愚兄就此告辭了。”說罷,拱拱手,轉身昂首大步,循原路而回。
滿懷煩惱,回到客棧,天已透曙光,鐵面金鉤伍一凡仍然沉睡未醒,桑瓊和衣躺在
上,默默想著夜間的一些經過,只覺心裡鬱郁,有說不出的難過。
他決不相信紫黃二燕有關伍一凡的那些話,可是,梁氏雙煞私匿長白鬼母問武庫下落,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九靈幫中龍蛇混雜,誰能保證其中沒有暗藏禍心,藉著結盟組幫,另有圖謀的人呢?那人雖然不一定是伍一凡,但這種可能若不及早子以澄清,全幫安全,終究不能無慮。
想到九靈幫可能隱伏危機,使他不期然又憶及臥龍莊三十六位捨命全節的義士,世間忠敵友,往往非至最艱困危急的時候,難以分辨,等到面臨絕地,分辨出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也許已經太晚了。
轉眼天亮,大夥兒,陸續起身準備行囊,桑瓊親往後院向麥家兄妹致謝,互道珍重,殷殷作別。趙公亮和魯無塵也先後告辭離去。
九靈幫買舟東歸,沿江而下,船到蕪湖附近,本來應該轉向西北,經巢湖回返合肥,但桑瓊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下令由羅天奇等護送伍一凡徑返古墓總壇,自己則率同雲嶺雙煞繼續東下。
大家聽了這個安排,盡皆不解,連雙煞也茫然不知原故,桑瓊笑道:“我幾經思,決定往東海探一探武庫藏珍究竟,一則求證歐陽玉兒的話是真是假?二則那東西既是人人夢寐以求,長此互相爭逐殺戮。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將它發掘出來,加以合理處斷,反可絕了許多人貪婪妄求之心。”秀珠忙道:“大哥帶我們一起去嘛z”桑瓊道:“伍兄和邢兄都負傷未愈,我離開這段時間,幫務暫由舒鳳平掌管,珠妹也須協助杜三娘照顧
梅,你們都無法分身,有梁氏兄弟陪我同往,已經夠了。”霹靂神葛森接口道:“俺陪幫主去玩玩。”桑瓊搖頭道:“不必,幫中空虛,諸事必須你們協理,可以跟我同去的,只有兩位梁兄,你們不要多說了。”梁氏雙煞聽了這話,四目
投,默默垂下頭去。
羅天奇若有所悟,忙道:“既是幫主如此決定,我等自當遵命而行,不過,假如幫中能分得出人手,咱們一定隨後趕去替幫主接應。
桑瓊點點頭,取出一封密封函柬,給羅天奇,道:“幫中一切,我就重託舒兄了。”接著聲音一低,又道:“照柬行事,多多小心。”羅天奇也點點頭,雙手接過密柬,欣然帶領霹靂神和秀珠.另僱小舟,護送伍一凡告別徑去。
桑瓊喝令座舟繼續開行,過當塗,越馬鞍,一路東下…,梁氏兄弟各懷鬼胎,默然相對,神間顯得很不自然。
輕舟順而下,一瀉千里。才半
,便越過江寧,進人蘇境。
桑瓊倚窗展望江景,頻頻與雙煞舉杯談笑,說道:“洪濤無常,恰如人心。世人總說:波雲詭譎,其實,一個人的心緒,又何嘗不是像波濤一樣,有時闌靜安祥,有時又暗湧,一旦抑制無力,便會氾濫成災,為非作
,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雙煞臉
連變,都沒有開口。
桑瓊含笑又道:“為人在世,首在求得心安,心安而後神正,神正而後氣壯,然後俯仰天地,可以無愧;暢行天下,可以無畏;雖靜夜對惡鬼,可以無懼,有此無愧、無懼、無畏三件,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雙煞聽到這裡,神一片蒼白,梁金豪低聲道:“幫主闢論,發人深省,但不知如何才能求得心安?”桑瓊道:“這很簡單,只要做到一個‘誠’字,無論對人對事,不存歪心,不懷惡念,祛虛戒妄,推誠相與,一言一行均發自肺腑,其心自能安定。”梁金虎惶然道:“貪求之心,人所難免,假如做錯了事,犯了私心妄念,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補救?”一桑瓊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知過必改,仍不失為英雄,古人說:吾
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
而不信乎…能夠反省,便見真誠,忠信二字,就是處人
友最不可缺的要件困…”話未說完,雲嶺雙煞突然
衣跪倒,羞慚地道:“咱們兄弟不是人,請求幫主嚴懲。”桑瓊故作驚訝道:“這是為什麼?二位快起來!”梁金虎垂頭道:“咱們兄弟不該心存貪婪,瞞騙幫主,私下將長白鬼母藏匿起來,那天夜裡回到茅屋不見了鬼母,趕回客棧,幫主又不在房中,咱們就知道這件事已被幫主發覺了…”梁金豪接著道:“幫主
襟寬宏,已明知咱們兄弟幹了醜事,卻不肯究責,反而攜帶咱們往東海覓寶,咱們兄弟就是畜生,也要羞死了。”桑瓊含笑扶起雙煞,
慨地道:“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你們,上次在萬梅山莊,我處事過於專斷,落鳳峽之行,又倉促不能詳細解釋原故,你們急求武庫藏珍,難免產生疑忌,事已過去,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咱們歃血共盟,義同手足,假如為了區區武庫而起了意見,的確太不值得。”雙煞
動地道:“如今事已瞭然,咱們再不妄想什麼武庫藏珍了,請幫主仍返總壇吧!”桑瓊朗然笑道:“這倒不必,既然已經來了,即使尋不到武庫,咱們航舟東海,邀遊一番,又有什麼不好呢!”口口口”第三天,抵達崇明,江船到這裡已是終站,再
出海,必須另換舷高艙大,並且有航海經驗的海船。
崇明海船,無不在幫,其中專門載客送貨的客貨船屬於客船幫,另外出海捕漁的漁民,屬於漁船幫,平時徑渭分明,客船幫不能兼營漁業,漁船幫也不能搭客帶貨。
桑瓊領著雲嶺雙煞登上崇明島,訪得當地俗例,徑趨客船幫老大所在地“秋明堂”那是一棟寬敞的三合院子,窗明几淨,佈置華麗,船幫老大姓徐,五旬左右,一派商賈勢利作風,不但田產多廣,還擁有五位十八九歲的如夫人,在崇明島上算得數一數二的富豪。
桑瓊等依禮求見,那徐老頭正摟著四姨太高臥未起,吖環傳報了好幾次,才滿臉不高興地從熱被窩爬起來,接著,梳洗,早點,飲茶…搞了將近個把時辰,人還沒有出來,雲嶺雙煞早已不耐煩,怒罵道:“一個船老大,也搭臭架子,幫主請寬坐片刻,待咱兄弟去把他揪出來…”桑瓊連忙攔住道:“不可魯莽,咱們是來求人的,脾氣不可暴躁,或許主人另有事故,略候一會,並不誤事。”耐著子又等了半個時辰,徐老頭才捧著水菸袋,一搖三晃踱人客室,身後跟著兩名侍女,一捧痰盂,一捧細磁茶壺,那神氣,很像一個亂擺氣派的暴發戶。
徐老頭閃著眼睛打量桑瓊,見他氣度非凡,衣飾華麗,雙煞俱著花袍,神態剽悍,這才推下滿臉假笑,拱手告罪,見禮落坐。
寒暄幾句,桑瓊便提起僱舟出海的事,誰知那徐老頭聽了,竟然面有難,道:“貴客如果早來一天,別說一艘,便是十艘也沒問題,但是現在本堂口的海船,都已經接下了買賣,三數月內,連一條空船都
調不出來,還請貴客多多原諒。”桑瓊詫道:“竟有這種巧事?一
之差,就僱不到船隻了,徐老闆能不能賜告其中原故呢?”徐老頭乾笑道:“三位貴客有所不知,在下在商言商,生意上門,決沒有向外推的道理,現在已無船可供策驅,乃是實情。”梁金虎怒目道:“扯你孃的蛋!岸邊明明靠著三十多艘,都是空船,你這老賊莫非意圖敲詐?”徐老頭從侍女手裡接過茶壺,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條斯理說道:“那些船隻,從昨天起,都被客人包去了,三個月內,不能再接生意…”梁金豪也跳了起來,道:“老子們一樣給錢,誰敢不接。”桑瓊急忙喝住雙煞,轉向徐老頭道:“老大不要多心,我這兩位兄弟,
子躁些,卻都是好人,咱們為了一件急事,必須僱舟出海,不知貴幫船隻是被哪一位豪客包去?或許咱們跟他去商量一下,他能設法讓一條船給咱們。”徐老頭把頭連搖道:“只怕不易辦到,那位客人吩咐過,大小船隻,都不許出海,租金論月結算,業已先付三個月,三位縱去求他,也是白去。”桑瓊笑道:“老大隻須告訴咱們那位豪客姓名住所即可,咱們自去尋他面商,成與不成,都不要緊的。”徐老頭沉
片刻,突然注目低聲道:“三位貴客看來都是武林中人,可曾聽說過燕京天壽宮的名號?”桑瓊駭然一震,脫口道:“難道是天壽宮包去全部船隻?”徐老頭陰沉笑道:“那位客人自稱姓甘,據說是天壽宮管事!”桑瓊神
頓變,哺哺道:“啊2原來是他…老大知道他現住何處嗎?”徐老頭道:“他付清三月船租,並未說明住所,想必仍在崇明島上…”桑瓊點點頭,不再多說,領著雙煞告辭退了出來。
雙煞見他滿臉凝重之,都不解其中原故,一離開“秋明堂”梁金虎便問道:“幫主因何一聽姓甘的名號,就急急退了出來?”桑瓊道:“事已顯明,多說無益,那包租崇明島全部船的人,姓甘名道明,號稱‘劍魔’,跟北宮歐陽天壽情同手足,劍法獨步北五省,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梁金豪道:“便是歐陽天壽親來咱們又何必懼怕?”桑瓊笑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所知的藏珍秘址,本是歐陽玉兒相告,如今劍魔甘道明竟能搶先一步,包去全部海船,其中原故,令人費解,咱們不妨在此稍住幾
,先會會那位北宮劍魔,再作打算。”梁金虎皺眉道:“崇明島甚大,咱們又不知他住在何處,卻到哪兒去會他?”桑瓊道:“甘道明為人最是自負,我料他包下海船,決不會沒有行動,咱們只須以逸待勞,監視住岸邊船隻,還怕見不到他?”於是,三人尋了一家臨近碼頭、推窗便可望見岸邊各船隻的客店,暫時住了下來。
桑瓊和梁氏兄弟,輪守望,居高臨下,鳥瞰港內船舶動靜。誰知一住三天,各處海船竟毫無動靜,既未見運水上貨,也沒有準備出航的跡象,水手們終
閒散,喝酒賭錢,
子過得十分安逸。
尤其奇怪的,那位劍魔甘道明以高價租下全部海船,竟似目的只在存心跟桑瓊搗亂,三天之中,從未在崇明島上出現過一次。
梁氏雙煞漸不耐,梁金虎建議道:“咱們何苦跟姓甘的窮耗,客船沒有,可以改租漁船,再不然,咱們索
買一艘大漁船,自己
舟出海,豈不比如此呆等好些?”桑瓊卻仍猶豫難決。
這天中午,客店裡忽然來了一個水手打扮的壯漢,徑扣桑瓊等所住房門,進房之後,低聲問道:“聽說三位客人慾僱船隻出海,不知可有這回事?”梁金虎欣然道:“正是,難道你有船?”那壯漢靦腆地道:“小的名叫杜二,本有一艘客貨船在船幫營生,後來船漏了,不能再接生意出海,徐老頭就將小的趕出船幫,半年內小的省衣節食,將船隻修好,恰好尚未請準重回船幫,三位貴客如需船隻,全島恐怕只有小的這一艘船可傭了。”梁金虎大喜,問桑瓊道:“如何?”桑瓊含笑道:“這倒是機緣巧合,金豪留在店裡,金虎隨我先去看看船隻再作決定吧!”那杜二喜孜孜領著二人走出客店,步行數里,來到海邊一處疏林之前,林中有座石屋,海灘上斜擱著一艘四桅大船,旁有木架,顯見修理工作剛完成不久。
杜二先請桑瓊人石屋待茶,陪笑道:“小的孤苦無靠,只有一個老母親,偏又臥病在,設非境況
迫,也不敢冒船幫
忌,向貴客們兜攬生意,船隻就在沙灘上,二位待會看了船再議價好了。”桑瓊頷首道:“如此說來,社二哥乃是一位孝子,孝行
天,最受敬重,只要船隻可甩,酬金儘可從豐,咱們現在就去看船,以便早作決定。”杜二臉
微紅,道:“小的
待母親幾句話,貴客請略待片刻。
桑瓊和梁金虎相率跨出石屋,緩步向沙灘行去。那杜二掀簾子進人內室,上一名老婦擁被而臥,狀似
睡。
杜二輕聲問道:“是他們?不錯吧?”一上老婦掀被坐起,切齒道:“錯不了,正是他們。”這老婦腿雙齊膝而斷,滿臉烙印傷疤,赫然竟是那前在落鳳峽假冒巫師,後來被雲嶺雙煞酷刑迫供的“長白鬼母”羅碧霞。
杜二點頭陰笑兩聲,疾步出屋,趕上桑瓊和梁金虎,領著二人登船巡視,那艘海船舷高,艙寬,三隻主桅,一隻副桅,並裝有櫓槳,一切設備盡皆齊全,而且全船油漆一新,梁金虎連聲稱讚,十分滿意。
桑瓊笑問道:“船隻是很合用了,不知水手有無問題?船資共需多少?””杜二忙道:“貴客盡請放心,這艘船原班人手都在,一向往來海外,都是極有經驗的好手,至於船資,按月計算,您老就給二十兩銀子一個月如何?”桑瓊命梁金虎取出六十兩一封紋銀,道:“既然這樣,就此一言為定,咱們先付三個月租錢,麻煩社二哥多備食物飲水,也許這一趟出海,要多耗些子。”杜二笑嘻嘻接了銀子,又問道:“不知貴客僱舟,要往何處?”桑瓊沉
了一下,道:“這個一時還難肯定,總之,有三數月時間,想必夠了,駛往何處,咱們登船後再奉告吧!”於是,約定第二天一早登船起航,桑瓊和梁金虎回到客店,把經過情形告訴了梁金豪,雙煞都欣喜不已,不料桑瓊竟正
叮囑道:“你們不必太過高興,我總覺得此事太巧,顯得有些蹊蹺,船行大海,非比陸地,一你們要多注意一些才好。”梁金虎大笑道:“幫主也未免太謹慎了,似此事事疑懼,天下豈不是寸步難行了麼!”桑瓊道:“我看那艘船結構堅固,船底也看不出
換過船板的痕跡,似乎並不如杜二所說的陳舊。”梁金虎笑道:“這是船家慣用的生意經,他說得可憐,全為了多要幾兩銀子。”桑瓊道:““可是杜二每月索價二十兩,並不太貴!”梁金虎道:“那傢伙是個老實人,或許他失業太久,又有患病老母,生怕索價太高,會把生意
吹了。”桑瓊笑笑,沒有再說,只囑備辦些出海應用物品,便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摒擋來到海邊,只見那艘四桅海船業已趁人水,船上水手往來穿梭,正在收拾風帆繩索,作出航準備。
杜二恭恭敬敬陪伴三人登上大船,桑瓊留神察看,不期劍眉頻皺,原來船上水手,竟達十二人之多,個個剽悍健壯,但大多數對於船上工作,卻並不十分內行。
他看在眼裡,並不說破,進人中艙,杜二引來一位滿臉鬍鬚,年約四旬的船老大,請問出航目的地。
桑瓊見那般老大倒像個在海上求生活的人,吩咐道:“先解纜開船,且等駛出大海,再定目的地。”同時回頭問杜二道:“杜二哥家有老母臥,隨船出海,不礙事嗎?”杜二笑道:“不礙事,家母已託鄰人照料,小的應當隨船聽候客人差遣。”桑瓊暗忖,這倒有趣,你那石屋孤立海邊,哪兒來的“鄰人”?但表面卻神
不
,等到船已駛離崇明島甚遠,才攤開一張紙,瞑目回憶歐陽玉兒曾給他看過的那張藏珍秘圖上的內容,在紙上畫了七個小島,其中一個較大的,形如雞冠,島上有五座高矮不等的山峰。
畫畢,抬頭笑問船老大道:“你來往大海,想必對海上各處島嶼留有印象,可曾見過東海中有這樣一處所在麼?”——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