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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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巴畢仍在拒絕,可他緊握著的手指從邊鬆開了,心中重又燃起怪癖的慾望,希望生出翼龍那樣無比強大的翅膀,這種渴望迅速變成了狂野無羈的行動。他的身體飄浮著,膨脹著,變形現在容易多了,所有的不適和痛苦都沒有了,變形帶給他全新的、野的巨大力量。

身旁的母狼也變了,整個身體迅速向後腿方向退去,逐漸變高,蓬鬆的紅髮飄在的肩後。巴畢熱切地一下子把她放到自己堅實的龍翼上,用自己巨大的恐龍嘴頭吻著她涼幽幽、柔潤的嘴。她歡快地大笑著,撒嬌地朝他覆蓋著厚厚鱗甲的頭頂拍了一巴掌。

“我們先去另一個約會。”她滑下巴畢收起來的翅膀,一躍跳上他長滿鱗甲的脊背“去約會蓋然和你的老朋友山姆。”巴畢看著裝有鋼網的窗戶,窗戶分解了,他要艾溥在背上騎好,展開爪狀的大腳,抓在窗框上凝視片刻,帶著她一起穿過窗戶。

他回過身,厭惡地向身後醜陋空虛的人殼膘了一眼,卻吃驚地發現,雪白的醫院病上居然是空蕩蕩的。管它吶,何必為那點兒小事兒費心呢,現在這樣多好哇,強壯、自由、力大無比,還有美麗的姑娘橫跨在背上。

“嘿,巴畢先生!”他討厭海勒護士慌張的叫喊,和門外投進的刺眼的陽光。他不讓護士看見自己在哪兒,瞧她的樣子實在可笑,手裡拿著注針管,滿臉愁容,在空空的房間裡急得團團轉,下屋角到處尋找巴畢先生“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巴畢一陣魔幻般的衝動,想在海勒護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不料艾溥照著肋骨給了他一掌。讓海勒護士自己去解決她的難題吧。巴畢收起黑的大翅膀,擦著窗口出了病房。

夜裡的天空仍然是陰雲密佈,南風捲著冰冷的雨。用新的視覺,巴畢看清了各種物體的形狀,溼冷的空氣讓他振奮,疲憊不堪、失魂落魄的覺一掃而光。他風展翅,衝破細雨綿綿的夜空,向西飛去。

黑糊糊的農舍裡,一隻狗突然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巴畢一個俯衝貼近地面,喉嚨裡發出的恐嚇把狗嚇得低聲嗚咽。沒了聲氣。乘著振奮的力量巴畢騰空而起,這才是真正的生命,所有的舊疑惑,顧慮,煩惱和挫折統統被拋到九霄雲外,他,終於自由了。

繼續向西,巴畢翼下黑濛濛的山路上,汽車的燈光晃動著,探照燈光閃來閃去,手電筒光像一隻只的螢火蟲,搜捕殺人兇犯的進展實在是緩慢,從他離開山姆的山後,上游的洪水卷著碩大的礫石,不斷地傾瀉,黑熊峽谷和勞雷爾峽谷已經無法通過了,派克警官的人馬被困在河口。

“他們抓不到他了。”艾溥小聲地說“我們要利用鏈結,幫他在岩石上滑倒,然後死他。”

“不。”巴畢不情願地嘟囔著“我不會幹的——”

“我看你會。”艾溥告訴他說“你會看到薩迪思山上發生丁什麼,到那時你就會幹了。”一陣奇怪的妥協情緒驅使著巴畢繼續向西,沿著黑糊糊蜿蜒曲折的高速公路,飛越跌宕起伏的重重山巒,旋轉低飛來到陡峭的u字形彎道上空,他的翼龍眼睛不住地向地面搜索。

彎道邊停著三輛汽車,一輛黑救護車,一小群夜間行車的司機停在路邊看熱鬧,他們湊到懸崖邊,望著摔到崖下山澗裡基金會的黑轎車,兩個穿著白工作服的人正從汽車殘骸裡,拽出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把它放到擔架上。

巴畢看清了他們抬的是什麼,不打了個冷戰。

“你的軀體。”雪白的艾溥告訴他“你的力量足夠了,不再需要它的支持了。當你開車下山的時候,我抓住蓋然的鏈結,幫你解脫,獲得了自由。”救援人員把一塊毯子蓋在擔架上那團倒黴的東西上。

“自由?”巴畢嘶啞地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是—一死了?”

“不。”艾溥耐心地解釋說“現在你永遠不會死了——只要我們現在把山姆·奎恩幹掉,不讓他有時間學會使用那種武器。你是我們種族現代群落中最強大的,即使是這樣,你的人類的特仍然使你脆弱,憂鬱寡歡,現在是你和人徹底決裂的時候了。”他的翅膀僵硬,歪歪斜斜地忽上忽下。

“抱歉,親愛的。”艾溥突然柔情脈脒,通常她總是用友好但戲的腔調說話的“即使是你不再需要了,失去軀體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真的應該高興。”

“高興?”他沒好氣地說“死了還高興?”

“不,是自由了!”艾溥的聲音由於興奮而變得嘶啞“你很快就會到不同,威利,你所具有的祖先的特異基因即將甦醒,人的障礙完全消失,現在我們的傳家寶將給你,它是我們族中代代相傳下來的,足從黑暗的時期,從人類以為他們戰勝了我們的時期開始的。”他長長的兩翼在空中顫動著。

“親愛的,你一定不要害怕!”說著,艾溥用手指溫柔地愛撫著巴畢的鱗甲“我猜你會覺得彆扭孤獨——我也曾有過同樣的覺,但是你不會長久孤獨的。”她愉快地提高噪音“你瞧,阿舍·格蘭說我也強壯得足以長生。”巴畢疲倦地拍打著翅膀,在空中打著旋。

“當然,我必須等到我們的後嗣出世,一個強壯的兒子,讓他繼續為我們的種族傳宗接代,”他覺到她的身體因這堅定的目標而震顫“那時我就可以與軀體分開了,”她又輕輕地說“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哼!”巴畢用鼻子哼了一聲“幽靈的伴兒!”

“別過分傷,威利·巴畢!”地輕聲笑著,把紅髮攏到背後,光溜溜的腳後跟抵在巴畢的助窩間“你現在是血鬼,你得學著喜歡。你的老朋友奎恩才真是應該同情的。”

“不!”他氣吁吁地,一點兒不讓步“我不相信你。”巴畢扇動著沉重的翅膀,在低空慢慢盤旋,救援人員把他的軀殼拉出汽車殘骸,放到救護車上,其中一人在溼漉漉的岩石上滑倒,差點兒把蓋在毯子下的屍體甩到地上。管它吶,反正已無關緊要了。

“最初阿舍教我那些古老的魔幻技法時,我也到噁心。”艾溥·貝爾愉快地小聲說道“想到要終藏在黑暗裡,甚至藏在自己的墳墓裡,晚上出來覓食,總不免令我骨悚然,可現在我卻覺得蠻好玩的。”巴畢一聲不吭,在空巾默默地盤旋著,看著那兩人把自己的軀體順著擔架的滑動輪,推進了救護車,默默地思索著思維的獨立能源結,希望山姆·奎恩能多講一點兒蒙瑞克在阿拉山古墓探險的發現。

“我們的祖先曾經就是那樣生活的。”艾溥繼續興奮地滔滔不絕“那是在人類認識到如何對付我們之前,那是自然的狀態,因為我們的自由思維網絡有著更奇妙的威力,幾乎可以永世長存,只有光、金屬銀,還有那種把我們的祖先鎮在墳墓裡的岩石。”艾溥停下來,側耳聽著什麼,朝東北方向望著。

“該是去找山姆·奎恩的時候了。”她說“我能覺到鏈結正在形成。”巴畢拍打著翅膀,向東北方飛著,在熊溪河口的搜捕人員頭頂上盤旋。

“不用理會他們。”艾溥·貝爾輕蔑地說“他們沒有銀質子彈,也不懂怎樣看到我們。自從中世紀宗教法庭審判以後,人類就忘掉了如何對付我們——他們甚至不能理解自己養的狗。只有山姆·奎恩是我們的惟一敵人。”巴畢飛過了河口,繼續向前,到了水湍急的勞雷爾峽谷。艾溥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前方蛺谷的小路,巴畢看到了,山姆肩扛綠顏的木箱,高高地站在小路上,路陡峭而起伏,腳下白花花的河水像脫韁的野馬,打著旋渦,翻著水沫,順咆哮而下。

“等等!”艾溥·貝爾輕輕地說“等他滑倒,往下掉的時候,我們就能夠抓住機會——那是我覺到的鏈結。”巴牛有意地在峽谷上方盤旋著,到了現在的境地,他仍然嘆山姆·奎思不屈不撓的神,這樣的一位英勇而危險的敵人,不畏長途跋涉的勞頓。不怕衝頂而來的厄運,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仍然頑強不息。

山姆艱難地在印第安人挖鑿出來的纖道上攀爬,木箱在前人在後,推一把木箱,向前挪一步,步步向峻峭的峰頂靠近。接著,他又頑強地起身體,把木箱扛到肩上。

“來呀!”艾溥·貝爾叫著。

巴畢將翅膀稍稍併攏,悄然無息地向下衝去。

山姆·奎恩似乎猛然意識到了危險,忙身躲避,不科一下失去平衡。他抬眼憤然怒視著空中,驚愕不已,張著嘴巴,高喊著什麼。

他一定懂得如何觀察自由思維網絡的聚集。巴畢似乎聽到山姆憤憤地喊著自己的名字:“你——威利·巴畢——”翼龍的大爪抓住了加著鐵箍的綠木箱,木箱裡滲出那股古老而致命的氣味,直衝進巴畢的鼻孔,剛剛接觸到木箱,巴畢就到莫名其妙的寒顫,翅膀癱軟了,但他仍死命抓住木箱不放。

他終於從山姆的手中奪下了木箱,無力地隨著木箱下沉,毒氣幾乎使他窒息,木箱掉了,他咬牙堅持著,張開僵硬的翅膀,身體不再下沉了,可木箱卻滾下了山澗。

箱子撞在岩石上,木屑四濺,銀鉑襯撕裂了,巴畢看到了因年代久遠而變黑的銀製武器,破碎的黃遺骨,盤狀的岩石塊和它發出的恐怖的寒光,對翼龍的眼睛,這光的輻殺傷力比目光不知要強大多少倍。

可怕的熾光使巴畢想起在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原子實驗室發生的一次事故,一名實驗員當場死亡,那是放鈾嗎?比銀更危險嗎?如果是這樣,那些負責原子實驗安全的魔幻巫士們一定要分外小心,萬不能讓像山姆·奎恩那樣的人,有機會傷害到其他的巫士。

閃著寒光的圓盤碰在巖壁上碎了,和魔幻變異人的骷髏、發黑的銀質武器一塊兒掉進了滔滔洪水,隨水沫、泥沙、礫石被洪水噬得無影無蹤。巴畢揮動著翅膀,驅走圓盤留下的怪異氣味,然後落到岩石上定定神,恢復體力,艾溥從他的背上滑下來。

“你真夠的,巴畢!”她的聲音像天鵝絨一樣圓潤溫柔“那個石頭的圓東西是惟一的真正危險,你是我們族中惟一強大得足以能夠抓住子的,而其餘的族人不等靠近,就會被它降伏,癱軟得不能動彈。”她邊說,邊用手搔巴畢長滿鱗甲的腹部,巴畢愉快地陣陣發抖“現在讓我們殺掉山姆·奎恩,一了百了。”巴畢的大爪扣住溼漉漉的礫石,息著,拼命晃動著長長的、長滿鱗甲的大腦袋。

“山姆能有什麼危害呢?”他不贊成地吐著氣“那個箱子裡裝著他的惟一武器,和對他有利的所有證據。而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逃犯,涉嫌三宗殺人案。

沒有了那個箱子,他的故事完全是瘋話——像格蘭醫生那樣的高超巫士正好可以照料他。”他伸出長長的、不長羽的龍翼,挽住艾溥

“假如他可以逃出派克警官的追捕?假如他蠢到了極點,把他所知道的公佈於眾?或者,更有可能寫成書?假如有鹵莽的出版商要出版的話——也許,寫成幻想小說?”

“魔幻巫士族會擔心嗎?”

“我看不會。看到書的魔幻巫士們,肯定把它當作一錢不值的逃避主義囈語;如果落到像格蘭醫生那樣著名的心理學醫生手裡?我能想像出他特有的平靜眼神。他會說,又一個有趣的病例——而我能想像出他懶洋洋地聳聳肩的樣子。

“那是對現實的反襯,他一定會這樣說,就像從垮掉了的神分裂症患者的視覺看到的現實。神崩潰者的自傳。血鬼的傳說,他會這樣結論,千百年來都一直被人們習慣地用來表述潛意識裡的進攻和罪惡。面對當前如此溫文圓滑的懷疑主義大氣候,有誰會相信呢?”

“誰敢相信呢?”大翼龍聳了聳攏起的雙翼。

“讓我們忘掉山姆·奎恩吧——為了諾拉。”

“哦,又是諾拉·奎恩?”艾溥·貝爾調皮地仰起臉,故意扭捏地躲避著巴畢愛撫的黑翅膀,雪白的身體逐漸收縮,頭變得又長又尖。火紅的長髮變成了雪白滑潤的皮,一隻纖細的白母狼,神志嬌媚,只有又長又大的綠眼睛仍是艾溥的。

“等等我,艾溥!”母狼出鮮紅的舌頭,無聲地微笑著,從巴畢的身邊跑開,跑上叢林茂密的小山坡。

巴畢的翅膀成了累贅,然而,變幻已是易如反掌,他信手任翼龍的龐大身軀飄浮變幻成一隻碩大的灰狼,追蹤著母狼沁人的清香,跑進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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