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三省連鑣中途逢玉虎兩番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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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武師心急,正在和敵人手的蔡福昌更急,他雖然稍佔七風,但那盜徒身手矯捷,且是年輕力壯,久戰下去,只恐自己還要吃虧,何況還有許多強人,虎視在側!
眼一看,但見山上的盜徒,已有一半下來,背山面河,布成了犄角之勢,留在山上的盜徒,則守著險要之處,張弓搭箭,捏弦待
,看這情形,大戰一觸即發。
戰中蔡福昌忽地虛晃一招,跳出圈子,叫聲:“且住!”那少年盜徒嘻嘻笑道:“蔡師父有何吩咐?”蔡福昌朗聲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這趟的差事,諸位自是打聽得清清楚楚,諸位的來意,老朽也猜到一二。”那盜徒大笑道:“彼此明白,那末咱們大可不必再繞著彎子說話了。你們保護貢物,我們要劫貢物。
免干戈,你們將給皇帝的東西轉而進貢我們,也便是了。”蔡福昌沉著氣說道:“衝著老弟這付身手。我們豈敢不賣
情?無奈這由不得我們作主!”少年盜徒笑道:“說來說去,原來還是要打!”蔡福昌道:“各位敢來截劫貢物,自是江湖上有頭有面的人物,料想不至於胡纏亂打,敬請劃下道來。”少年盜徒道:“劃什麼道?”蔡福昌道:“今
在此,一戰而決,以一對一,雙方同意,請走幾場。若是我們勝了,便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少年盜徒笑道:“若是你們敗了?”蔡福昌慘笑道:“我們身家
命都已賠在裡面,敗了還不是任由你們處置麼。”蔡福昌提出這個辦法,實是意
避免混戰。估量自己可勝一場,鐵鏡心也可以勝一兩場,另有兩三個武師,也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好手,以一對一,未必見得便輸。
鐵鏡心聽得暗暗點頭,想道:“蔡福昌不愧是個老江湖,用說話將盜徒迫住,提出的完全合乎江湖規矩,不到他不依從。”要知若然混戰,一者恐防盜黨會有後援;二者即算己方戰勝,混戰中只恐貢物也有損失。
那少年盜徒笑道:“這個麼?你跟我說沒用,我只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蔡福昌怔了一徵,他見這少年盜徒武功高強,只當他便是盜徒首領,說了半天,哪知另有其人。
盜黨中有人叫道:“時候不早,哪有這麼羅嗦?一場一場的比試詭計多端,不要上他的當!”看情形盜黨見這少年盜徒久戰不下,亦已心焦,但恐官軍也有後援,是以意一哄而上。
蔡福昌大笑道:“我以為各位都是綠林道上響鐺鐺的角賊,好,你們恃多為眾,我也不俱,你們便一窩蜂上來吧!”群盜大怒,紛紛亮出兵器,官軍也布好陣勢,正待
戰,忽聽得山上有人揚聲叫道:“總舵主起來啦!弟兄們且慢!”此聲一出,眾盜一齊止步,那少年盜徒也跳出圈子,垂手道旁,恭
首領,登時鴉雀無聲。宮軍陣中的七八位武師,個個睜大眼睛,要看這個盜魁究是何等人物,竟有這麼大的氣派!
但見三騎快馬,如飛奔來,前面兩騎的騎士,高舉著一面大旗,旗上畫有一隻斑斕猛虎,風招展,聲威懾人,鐵鏡心心頭一震,想起“神龍玉虎”之話,這兩面盜旗,想必就是“玉虎”的標誌了。
兩面盜旗作為前導,中間那騎快馬倏忽也奔到陣前,眾武師都極為詫異,看這陣勢,馬上的強盜自是盜魁無疑,然而這個盜魁竟然是個稚氣未消的小子,看來最多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比那個少年盜徒還更年輕,長得英俊非常,飛馬到來,便揚手叫道。”我來過了,週二哥,你們還未得手嗎?這是哪幾省的貢物?”沐磷呆了一呆,陡然間“呵”的一聲叫了出來,但他驚叫之聲,剛自喉頭髮出,立刻便覺脅下一麻,原來是鐵鏡心伸指點了他的啞。
你道這少年盜魁是什麼人?原來竟是小虎子!小虎子是以前御林軍統領張風府的兒子,他的父親因為不願助明英宗祈鎮復位,慘遭殺戮。小虎子先拜印度奇入黑白摩訶為師,後來由張丹楓收歸門下,七八年前,沐磷在大理蒼山謁見師父,那時小虎子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和沐磷年紀相若,天天在一起玩耍。甚是相投,離別之後,沐磷一直對他非常記掛,誰知竟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合見面,沐磷焉能不驚叫出來?
好在鐵鏡心出指快極,一點就點正了他的啞,眾人都在注視那個年輕的盜魁,並沒有留意到沐磷的失態。沐磷正自急怒份,你是小公爹,又是保護貢物上京的人。小虎子是強盜首領,是要劫貢物的人,你豈可與他相認?被別人知道了,你爹爹也擔當不起!”沐磷點了點頭,眼睛示意明白。鐵鏡心方始解開他的
道,仍然不大放心,再次囑咐他道:“小虎子似乎對你還有情份,等下如果混戰起來,我上去和他
手,你帶著貢物衝出去。”只聽得那少年盜徒向小虎子稟道:“這是廣東、廣西、雲南三省的貢物。這位蔡師父想按江湖上的規矩與我們比劃,總舵主你意下如何?”小虎子哈哈大笑,朗聲說道:“何須這樣麻煩?每省派出一人,誰能授得上我的十招,我就放難過去!”蔡福昌年少之時,
情甚剛,而今老了,火氣消退,等閒不易動怒,但聽了少年盜魁這番言語,縱是泥做的人兒亦自有氣,心中想道:“你年紀輕輕,能有多大本領?即算你比剛才這個強盜厲害十倍,也絕不能在十招之內,將我打敗!”他是老江湖了,雖然動怒,禮數仍不稍虧,抱拳說道:“後
推前
,英雄出少年,老夫老矣,便拼著這幾
老骨頭擋舵主十招吧!”這話表面說得謙虛,實是甚為自負,小虎子如何聽不出來,心中笑道:“你怎拿得穩定能擋我十招?”但見蔡福昌左手作半合掌,五指朝上,拇指朝內,表示敬禮,擺出少林派開拳的“請手”姿勢中也道了一個“請”字。在少林拳的“請手”勢中,左手作半合掌是為“善手”右手抱拳是為“惡手”蔡福昌擺出“惡手”一方面表示禮數,一方面表示敵意,而且是端著老前輩的身份,要小虎子先行動手的意思。
小虎子微微一笑,道聲:“有僭。”雙掌輕輕拍出,看似漫不經意,倏忽之間已拍了到來,掌勢飄忽之極,手指戮向面門,掌緣似是要按口“敬飢
”掌鋒卻削向臂彎關節,左肘又撞他脅下的“朝門
”饒是蔡福昌身經百戰,經驗極豐,也捉模不透他的攻勢實是指向何方?原來小虎子乃是將師父的“百變玄機劍法”化到掌上來,變化奇幻,虛實莫測,蔡福昌怎生識得?
幸而蔡福昌功力頗深,仍以少林拳的正宗拳法對付,右手畫內弧,左手畫外弧,腳踏“寒雞步”法,使了一招“白鶴亮翅”半攻半守的化解敵人來勢,小虎子喝了個“好”字,但聽得“啪啪啪”三聲,蔡福昌身上已連中三掌。蔡福昌怒吼一聲,一個“衝拳”打出。
眾武師大驚失,小虎子卻是對蔡福昌暗暗佩服,原來他這三掌雖然打中,卻因蔡福昌那招“白鶴亮翅”化解得宜,三掌都打不中要害,以蔡福昌的功力,仍然能夠
著。也即是說在這轉眼之間,他已擋了小虎子的三招了。蔡福昌知道若全然招架!終難抵禦,是以忍著疼痛,拼命強攻。
這一拳打出,虎虎有威,相距又近,按說小虎子非硬接不可,哪知蔡福昌衝拳方出,但覺眼睛一花,微風颯然,小虎子的掌風突然襲到了他的背心。鐵鏡心看得怦然心前,原來小虎子這一招使的正是雲蕾所授的“穿花繞樹”身法,當年於承珠當年女扮男裝與鐵鏡心相處多時,後來也是由於承珠使出這路“穿花繞”樹”身法、鐵鏡心才看破她的來歷的,而今見小虎子的身法,酷似於承珠當年,鐵鏡心想起往事,不觸萬端。
沐磷見小虎子身法美妙,武功高強,幾乎忍不住就要喝彩,鐵鏡心急忙將他止住,兩人定睛看時,只見蔡福昌反手一掌,沐磷還未看得清楚,但聽得蔡福昌大叫一聲,身子搖搖晃晃,接連退了三步。原來小虎子這一招使的,卻是從烏蒙夫處學來的一指撣功夫,正正彈中蔡福昌的虎口,一條手臂登時麻痺,不能動彈。這時小虎子不過使了五招。
蔡福昌怒容滿面,不肯退下,小虎子笑道:“你不服麼?”蔡福昌道:“還未曾真個領教舵主的拳腳功夫,遺憾之至!”原來蔡福昌自恃功力深湛,卻不料小虎子並不和他硬打硬接,蔡福昌被他突然用“穿花繞樹身法”一指禪擊敗,輸得莫名其妙,確是未能心服。
小虎子仰天一看,哈哈笑道:“天雖晚,但只剩下五招,也費不了多少時候。好吧,我讓你歇息一會,再來打過。要不要我給你按摩?”蔡福昌怔了一徵,雖然氣惱小虎子小視於他,卻不得不佩他小虎子的大量。尷尬說道:“不敢有勞。只要你能硬接五拳,東省的貢物我撤手不管!”小虎子笑道:“只怕你未必用得了五招。”蔡福昌一言不發,自己按摩了一會,活動了一下筋骨,驀地一個“左衝天炮手”打出,這一拳運足氣力打出,而且是完全沒有受傷的左臂,一拳打出,呼呼挾風,鋼猛之極,小虎子讚道:“功力果是不錯!”驀然踏上步,以拳對拳,但聽得“砰”的一聲,雙拳相碰,力強則勝,力弱則敗!絲毫沒有取巧的餘地。蔡福昌但覺對方的拳頭有如鐵錘一樣,一碰之下,痛徹心肺,五
指骨,亦都破裂
血,但他還是咬牙忍住,乘著小虎子拳勢未收,招數用老之際,急求敗中取勝。右拳一起,發出了連環錘的絕招。小虎子似乎是意料不到似的,叫聲:“不好!”只聽得又是“砰”的一聲,蔡福昌這拳結結實實地打中了他的
口。
沐磷認得小虎子剛才那一拳是“羅漢五行神拳”中的“龍拳”功夫,那是小虎子從黑白摩訶處學來的拳術,在蒼山之上,他曾教過沐磷的,沐磷心中正在喝彩,突然見他被蔡福昌打中,大驚失,忽聽得鐵鏡心微笑道:“蔡福昌這一下可糟啦!”眾武師轟然喝彩,但彩聲剛出,忽地又都目瞪口呆,啞然無聲,但見蔡福昌這一拳明明是打中了,卻忽似收步不及,突向前傾,被小虎子攔
一擊,登時跪倒地上。原來小虎子用的是印度瑜伽功夫,肌
內陷,其滑如油,故意讓他打中,然後才好突施反擊的,要不然以蔡福昌的功力,真可能捱滿五拳。如今先後總計,只不過到了第八招,蔡福昌便一敗塗地了。
小虎子笑道:“蔡老前輩,勝負兵家常事,我豈敢受你大禮!”急忙將他扶起。蔡福昌羞慚滿面,長嘆一聲,奪過一匹健馬,落荒便走,他輸得如此之慘,實是始料不及,但卻也輸得心服口服,從此削髮為僧,再也不與後輩爭雄了。小虎子大叫道:“還有誰願來接我十招。”鐵鏡心“嗖”的拔出寶劍,應聲而出,就在此時,韋國清一聲大喝,率領所有武師,強衝突圍,要知這班武師,被各省督撫聘來保護貢物,責任非輕,心中均是在想:“連蔡福昌都敗了,我等焉能擋得他的十招,這鐵公子縱能過關,也只不過保得雲南一省貢物而已。”是以都想趁著盜魁被鐵鏡心絆著之際,帶了貢物,奪路逃生,希望萬一僥倖,或可保全。
韋國清一馬當前,弓弦響處,翻兩名盜徒,小虎子毫不理會,把手一場,一柄飛刀破空
出,咋嚓一聲,將韋國清的弓弦割斷,笑道:“週二哥,你去收拾這些網底之魚,對,不要傷了人命。”轉過身來,笑道:“你是哪一省的?膽量倒真不小!”小虎子這是明知故問,鐵鏡心何等聰明,一聽便知其意,那是不
別人知道他們本來相識,以免鐵、沐二人異
麻煩。鐵鏡心暗暗
,但心中卻是在想:“就憑我這身本領,也未必便輸給你小虎子了。何須領你的情!”當下寶劍揚空一劃,朗聲說道:“舵主請亮兵刃,俺雲南鐵鏡心特來領教,不必十招為限,舵主勝得鐵某,雲南省的貢物自當雙手奉上。”小虎子笑了一聲、心中想道:“怪不得我師姐當年不歡喜他,一別數年,他還是那麼狂妄自大,絲毫未改。”雙眼朝天,淡淡說道:“天
已晚,不必多費時候,十招之限,絕不更改!你亮你的寶劍:我還是這雙
掌相陪!”鐵鏡心料不到小虎子比他更為倔傲,氣到極點,反而笑道:“你自限十招,這可不是我要你的。”劍訣一揚,一招“神龍入海”便向小虎子上三路疾攻,心中暗罵:“我看著你拜師習藝,你這
臭小兒,在我面前吹什麼大氣?”這一劍迅如閃電,竟是毫不容情。
豈知鐵鏡心快,小虎子比他更快,啪啪兩掌,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倏然間,竟然衝破他的層層劍影,欺到身前,鐵鏡心吃了一驚,疾展驚濤劍浩,在身前迫起了一圈銀虹,將小虎子攔住,劍招一變從“神龍入海”化為“湧金山”鐵鏡心的劍法已盡得石驚濤的真傳,這一下子展開,但見一圈圈的波
,四下盪開,真如駭
驚濤,天風海雨,迫面而來。小虎子喝聲:“來得好!”施展“穿花繞樹”的身法,走避兩圈,驀然使出一指撣的功夫,向鐵鏡心的腕骨疾點。
鐵鏡心雖然不懂一指撣功,但卻早有防備,一見小虎子伸指點到,“嘿”的一聲冷笑,劍鋒一驚,向他手指疾削,這一招用得巧妙之極,小虎子連忙縮手,鐵鏡心正在得意,哪知他為了破解小虎子的一指撣功,劍勢左偏,驚濤劍法已出破綻,小虎子何等快疾,立即搶入空門,揮掌猛攻。鐵鏡心自亦不弱,但待他補了破綻之時,早已被小虎子搶了先手,控制了局面,一掌緊似一掌,打得鐵鏡心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小虎子不但掌掌催緊,而且招招不同,要知他的父、師、朋友,都是當今之世的第一高手,各種奇招妙著,層出不窮,這七年來鐵鏡心的功夫是沒有擱下,但小虎子這七年來的勇猛
進,鐵鏡心卻是做夢也想不到。但覺今
的小虎子,比起七年前那個頑皮淘氣的小虎子固然大不相同,甚至比起當年的於承珠,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轉瞬之間,小虎子已接連使出龍拳、鶴拳、蛇拳、百變玄機掌法、一指撣功、大力金剛掌、瑜伽內功等七八種上乘的拳與掌與上乘內功,鐵鏡心抵擋不住,連連後退,驀聽得小虎子一聲長嘯,身形疾起,鐵鏡心但覺眼睛一花,手腕忽地劇痛如割,狂笑聲中,小虎子把他的紫虹寶劍,劈手奪去。
鐵鏡心呆呆發愣,做聲不得。小虎子盯了他一眼,忽地說道:“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欺你!”鐵鏡心道:“貢物拿去便是,多說什麼?”心中暗恨:“我只道他顧念著與磷弟的情份,誰知他做了強盜頭手,果然便毫不客氣。”小虎子卻搖了搖頭,倒轉劍柄,遞到鐵鏡心手中,微微笑道:“不,我怎能拿你的貢物?你已接了我十一招啦!”鐵鏡心適才被他打得頭昏眼花,心慌意亂,哪裡還記得多少招數?聽小虎子這麼一說,想起他自己曾說過“不必限定十招”的話,更覺無地自容,接了寶劍,一言不發,立刻便走。
這時混戰已止,眾武師都盡被擊倒。鐵鏡心舉頭一望,卻不見有沐磷在內,無暇查究,出了山谷,跑了一陣,忽聽得沐磷在路旁叫道:“姐夫,大喜呀,貢物沒有失去!”高高舉起那藏有貢物的紅木書箱,蹦蹦跳跳地走到鐵鏡心面前,口講指劃地笑道:“剛才真險,我在群盜叢中衝了出來,險些給斫了兩刀、幸而沒有斫著。”鐵鏡心冷冷說道:“那是盜徒看他們首領的份上,你當真有本領衝出來斫麼?”沐磷笑道:“彼此彼此!小虎子也定然對你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你又怎麼衝得出來?”鐵鏡心為之氣結,其實他確是擋滿了小虎子十招的,然而他怎麼好意思向沐磷說,是到了第十一招,繪小虎子打敗。
沐磷笑道:“管他是留情也罷,不留情也罷,咱們總算是脫了險了。只可惜我還未曾與小虎子說上一句話呢。”話聲未了,忽聽得山間鈴響,快馬飛來,沐磷大喜叫道:“小虎子!”小虎子哈哈大笑,在馬背上一個筋斗翻下來,猶是當年的頑皮神態,一把抱著沐磷說道:“以為你當了小公爹就不理我了。”沐磷也說道:“小虎子,你剛才好威風呵,我以為你做了總舵主就認不得我了。哈哈,好在你還夠情。”兩人說著,一齊大笑。
鐵鏡心呆在一旁,招呼也不是,不招呼也不是,尷尬之極,小虎子回身笑道:“鐵公子,剛才甚是得罪你了。”鐵鏡心板轉臉孔,冷冷說道:“貢物就在這紅木箱中,你要取便取!”小虎子大笑道:“難道我不劫貢物,你就不容我與小沐敘敘朋友之情嗎?再說你到了第十一招才給我打敗,我豈能自食前言,要你的東西。我特來邀請你們上山盤桓兩天。”鐵鏡心落不得臺,待要不去,沐磷已拍掌說道:“好,好極了!”小虎子道:“再說,你們那兩位老武師已在山上,你們似乎也不好撇下他們走吧?鐵公子,你若怪我適才冒犯,我這廂給了你賠禮了!”沐磷學足鐵鏡心剛才教訓他的神態說道:“姐夫,你居然擋了小虎子十招,這已經很不錯了,最少就比韋國清和蔡福昌強了許多!”鐵鏡心發作不得,再一想這是小虎子的地頭,只好裝作毫不介意地笑道:“江湖上一招半式的輸贏算得了什麼?我若不去,倒顯得我小氣了。”小虎子撮長嘯,叫部下帶兩匹馬來,沐磷笑道:“想不到劫九省貢物的竟然是你!”小虎子道:“我一人也幹不了這轟天動地之事。”見部下將到,忽地將沐磷拉到身邊,並肩一站,悄悄說道:“小沐,我比你高半個頭呢。在這裡叫我小虎子無妨,等下到了山上,請你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張玉虎。”沐磷
不住笑道:“是啊,你如今是總舵主了,好,我當著眾人,不叫你小虎子便是。”於是一行人等隨張玉虎上山,鐵鏡心一看,山寨簡陋之極,只是十數間臨時搭起的茅屋,沐磷道:“小、小,喂,虎哥,敢情你是為了要劫這幾省貢物,才到這裡安賽立戶的。”張玉虎道:“一點不錯,你這次出來跑了一趟,江湖上的事情懂得多了。過兩天我就要離開這裡,再去劫其他各省的貢物了。”這一晚,張玉虎備辦了一桌酒席,請鐵鏡心和沐磷喝酒,同席的除了張玉虎外,只有那個姓周的少年盜徒相陪。喝了幾杯,張玉虎豪興
發,笑迢:“其實你們把貢物獻給皇帝老兒,真是糟塌了好東西。若是我們拿了,哈,那用處可就大得多了,沐磷你想得到嗎?”沐磷道:“正要請教。”張玉虎忽地笑道:“小沐,你還記得葉成林,葉大哥嗎”沐磷叫道:“怎不記得?除你之外,我最惦記的就是他們。承珠姐姐呢?她和葉大哥現在哪兒?”張玉虎道:“你別心急,慢慢我說給你聽。”斟滿杯酒,一飲而盡,說道:“我們之所以要劫天下各省的貢物,一半是為了葉大哥…”鐵鏡心心頭一跳,想道:“我以前苦苦勸過承珠,勸她不要再在江湖上廝混,呀,豈料葉成林終是不肯改
歸正,聽小虎子之言,敢情他也做了強盜頭子,於承珠妹妹好一朵鮮花
在牛糞上了。”沐磷詫道:“是葉大哥叫你們打劫的麼?”張玉虎道:“不,他
本就不知道。小沐,你別打岔。”接著說道:“另一半呢,則是為了這位週二哥的尊大人,你們和他是初次見面,咱們的師父師母和他家卻是世代深
,你們知道他是誰?他的爺爺是昔
威震胡漢的金刀寨主周健,他的爹爹是如今北方的綠林盟主周山民!他名叫周志俠、在江湖上是響哨哨的金刀小俠,可惜你們今
還沒見到他家傳的金刀絕技!”周志俠笑道:“張舵主別盡在我面上貼金了。這位鐵公子我倒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呢。”鐵鏡心給他一捧,高興之極,急忙謙遜說道:“豈敢,豈敢。小可絕跡江湖,已有多年,想不到還有人提起葉周志俠道:“我第一次碰到葉成林大哥的時候,葉大哥和我談天下英雄的事蹟,第一個提起的就是鐵公子,說你當年曾冒了
命之危,幫助他們脫險。”其實那次鐵鏡心幫助葉成林突圍,全是為了於承珠的原故,不過如今聽得葉成林尚自念念不忘,心中舒服之極,笑道:“七八年了,虧他們夫婦還記得?”對葉成林的敵意,減了幾分。
張玉虎又喝了一大杯酒,續道:“現下滿洲崛起於東北、勢力也未衰弱。週二哥的爺爺前幾年死了,周山民伯伯繼承祖業,大展鴻圖,現在已有數萬部屬。朝廷、滿洲、鞍翅都不敢小覷於他,他在東北、西北數幹裡的國境上,叱吒縱橫,教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所以他雖然反抗朝廷,其實卻大大幫了大明天子的忙,勝過朝廷所派的邊防大軍!”沐磷道:“如此說來,朝廷應該給他封王才是。”張玉虎大笑道:“我的小公爹,可惜週二哥沒有你這樣的福氣,他的父親不但沒有封王,還常常受到官軍的圍襲。這也罷了,最慘的是邊境窮荒之地,籌指軍餉十分困難,周伯伯手下的士兵常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餓著肚皮打仗!”沐磷睜大了眼睛,對這樣的事,怎麼也想不通。
張玉虎道:“因此天下英雄聚會,商量怎樣給周寨主幫忙,是我出了這個主意,趁著新皇帝登位,各省都要給他送賀禮的機會,盡劫各省貢物,撥出一大半來,送給周伯伯做軍餉。另一小半呢,則送給葉成林大哥。葉大哥的叔叔葉宗留葉老英雄,也像周伯伯一樣,現在正在東海的十三個島上,聚集沿海的義士與貧苦無依的漁民抗倭。倭寇在十年之前,雖然吃過一次大敗仗,可是他們國中的人很多,近年來又結成海盜,蠢蠢
動了。葉成林大哥是他叔叔最得力的助手,經常和承珠姐姐一道,在沿海奔跑。”說到此處,張玉虎停了一下,連喝了三大杯酒,瞅著沐磷大笑道:“小沐,你說我們為此而劫貢物,應不應當?”沐磷聽得悠然神往,脫口說道:“應當,應當!”鐵鏡心大為著急,橫了沐磷一眼,沐磷忽地想起要負責將貢物護送到京,登時氣餒,不敢正視小虎子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