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異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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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封信上正寫明瞭此事前因後果,寫信的人是葉萬昌,他竟承認了殺死朱子廉放火的人正是他自己,因為他也喜愛班卓表妹歐文蓉,可是歐文蓉一向把他當做大哥,甚至連她心底話都和葉萬昌商量,葉萬昌大是煩惱,歐文蓉告訴他她真心喜歡大表哥班卓,可是班卓卻替她作主配給朱子廉,葉萬昌見她楚楚可憐,心中雖然妒忌萬分,也只得柔聲安,說要替她想法,後來朱子廉和歐文蓉搬走了,葉萬昌更是悲傷寂寞,神智漸漸不寧,他忽發奇想,自己是不可能得到歐文蓉了,如果能讓她終身快活,那麼自己也會高興些,可是歐文
與朱子廉並無愛意,要使她
後高興,只有殺死朱子廉,讓她和班卓好,他這時神智已有些昏顛,當下意想愈對,只覺如此去作是為心愛的人服務,於是便動手殺了朱子廉。最後還說就是班卓不去找他,他也自會了斷,為了報答當年嶽多謙鐵馬相救之情,這才出來成全。
君青心念一動暗忖如果告訴大哥,他一定不肯爭自己之功,班伯伯說過只傳一人,倒要想法騙得大哥中計,忽然靈機一動,把那封信輕輕放在大哥身後,假裝去林中去思索,躲在樹後看動靜。
芷青偶而轉身,正看見那封信,他飛快的看了一遍,喜得高聲叫道:“君弟,班伯伯,快來,快來,是葉萬昌乾的啊!”他內力充沛,聲音傳得老遠,君青暗暗好笑,那班卓不一刻匆匆趕到,君青看到大哥喜氣洋溢,心中也不由充滿了快愉,是的,只要能使大哥高興的,君青都願去做,因為——因為大哥待他多好啊。
君青緩緩走出,班卓沉聲道:“是葉萬昌?”芷青肯定地道:“正是這廝,前輩您瞧…”天邊絳雲飄飄,一匹白身黑斑的駿馬飛快地跑過來,得得的蹄聲中捲起一堆堆的塵埃。
馬上坐著一個苗條的少女,她用白的披風裹住了大半個身軀,但是頭髮卻是
在外面,
面而來的風,把她那如雲秀髮吹得高高地揚起,益發增加了幾許出塵之美。
她扭動頭頸,向四方望了一下,遠處坡角上現出一棵如蓋的古樹,她默默地對自己說:“快要到了,繞過這大樹就快到了。”於是她眼前浮起了一個英偉的背影,這些子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有時候她會對著院子裡的杜鵑花呆望上半天,有時她會坐在水池邊整個下午不會移動過一絲一毫,甚至爸爸臨走時對她呼嚀囑咐一大篇話兒,她都沒有聽清。
可不是嗎?她爸爸曾叫她待在家裡不要走動,可是這刻兒她就溜出來啦。
她輕輕地拍拍馬背,馬兒抖動著頸鬃,項下的鸞鈴兒叮噹的響。
她撫摸著自己的頭髮,輕輕摸著自己的口,她覺出心兒不住地跳著,於是她喃喃對自己說:“我…我只要見他一面,只要一面,我要告訴他——告訴他…”告訴他什麼?
她扁了一下櫻桃般的小嘴“拍”的一聲,馬鞭兒在空中抖了一下。
漸漸,她放了馬兒的速度,天是逐漸暗了,但是遠久朱家莊的燈火已經在望,她睜大了眼睛對自己道:“爸爸說這次連百虹大方丈都把對藏多年的方便鏟給抬了出來,看來那秦允再厲害也難逃厄運的了。”這不經事的小姑娘那裡知道,百步靈空秦允享名武林數十載,又豈是易與的?
但是她似乎對自己有這種樂觀的想法而到十分滿意,於是她
出貝玉一般的牙齒輕笑了一下。
馬兒停在朱家莊的門口。
兩個莊丁走過來問道:“姑娘可是來投宿的?”這少女笑了一下回答道:“請你告訴岳家的大公子說是有一個姓白的要找他。”那兩個莊丁對望了一眼,正道:“嶽大少爺不…”忽然裡面傳來一聲急促而驚喜的叫聲:“白姑娘,是你!”白姑娘一躍身跳下馬來,只見裡面兩個少年飛快地跑了出來,正是嶽一方和卓方兩弟兄。
一方跑在前頭,他大聲地道:“白姑娘怎麼一個人來啦,快請進——”兩個莊丁牽過馬匹,白冰笑著道:“爹爹隨百虹方丈去追尋秦允去啦,我…我溜出來的——”她的笑靨有如乍放的蓮蕾,一方和卓方兩人心中先是一甜,繼而都是一陣心驚。
白冰隨著一方卓方走進莊院,一方道:“爸爸媽媽都在這兒哩,還有朱大嬸——”白冰象是無意地問道:“你大哥在麼?!”這話象是平淡不過,誰又知道白冰說這話時心裡面可緊張了好半天,一方道:“大哥和君弟都不在,他們到嵩山去…”白冰一聽芷青不在,立刻冷了半截,卓方似乎發現她神有異,正要開口,白冰已輕笑一聲道:“君弟?啊,你們最小的弟弟,他劍法可真厲害啊。”這時堂屋門開,嶽多謙夫婦和朱大嬸都走了出來,一方忙道:“爸媽,朱大嬸,這是雲臺釣叟的千金白姑娘。”白冰走前一步,便要拜將下去,嶽多謙呵呵大笑,伸手託了起來道:“老夫和令尊白老英雄,可有好幾十年沒有相聚了。”朱大嬸身後轉出一個身著黃衫的姑娘來,正是那司徒丹,眾人引見了之後,便走進堂屋裡,於是白冰就到朱家莊用過晚餐。
白冰此時心中亂極,她原是來想看芷青的,但是芷青卻不在家,這一來若是問她來此何為,叫她怎樣回答?
但是她畢竟聰明伶俐,不待別人相問,便先道:“我爸爸臨走時叫我來告訴嶽伯伯,他說秦允偷盜少林的萬佛令牌,內情必不簡單,只怕還有極大的陰謀——”她這番雖是臨時杜撰的,卻是說得極合情理,編她說了一半,臉上先自一紅,坐在嶽多謙旁邊的司徒丹正好看見,她先是一怔,隨即一翻大眼睛,心中已有了幾分。嶽多謙豈會注意到這等小女子的情懷,他只覺白冰之言大有道理,忙道:“白老英雄說得極是——”白冰見他當真追問起來,腦子裡一轉,便胡謅道:“家父認為,以秦允這等身份斷無偷盜別人東西之理,必是要拿這令牌做一樁極大的用處,而且這事情是非要萬佛令牌才能成的,這才下手奪取令牌——”其實她爸爸那曾對她說過半個字兒?這全是她臨時胡謅的,但她聰慧無比,這番話全是依照實際情形推測杜撰的,但是聽在嶽多謙耳中,端的不啻靈光一現,他猛可大叫一聲,拍桌道:“唉,我真老糊塗蟲,秦允偷盜萬佛令牌自然是為了他啊?”朱大嬸道:“為了誰?”嶽多謙道:“你想,除了武林七奇之外,還有誰值得秦允有求於他?”朱大嬸想了一會兒,茫然道:“小妹數十年不履武林,那會知道?”嶽多謙轉首對白冰道:“白姑娘,你也算得少林的俗家再傳子弟啦,我問你,萬佛令牌在少林寺中有何地位?”白冰道:“萬佛令牌祖師傳下,少林弟子見令牌如見祖師。”嶽多謙道:“我再問你,如果不是少林門中人見了令牌沒有人會“如見祖師’吧?”白冰笑道:“這個當然。”嶽多謙對朱大嬸道:“你想想看,有什麼非得萬佛令牌不能湊效?”朱大嬸呵了一聲,大聲道:“你是說——苦和尚?”嶽多謙點了點頭,沉聲道:“如果真如我所猜測,白老和百虹方丈可就真麻煩了。”小輩的三個人聽到“苦和尚”都是一徵,他們可從來沒有聽過什麼苦和尚。
嶽多謙道:“不過苦和尚算來也該有九十以上的高齡啦,也難保他仍在人間…”一方不住道:“爸,苦和尚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從來沒聽您提過?”嶽多謙把桌上的燈提起,把燈心兒挑了一下,火焰頓時長了起來,照在白冰和司徒丹的臉頰上,半明半暗,益發顯得柔和嬌媚。他望著一方和尚卓方道:“苦和尚,嘿嘿,你們自然不知道啦——”司徒丹噗嗤笑了起來,她說道:“人家就是不知道才問您呀。”嶽多謙慈祥也摸了摸司徒丹的頭髮,白冰望著望著,忽然羨慕起來,她也真希望有一天嶽老爺子能這樣親愛地撫摸她,那那麼,她和芷青的事豈不…於是她滿懷憧憬地微笑了一下,坐在對面的一方正注視著她,也對她微微一笑。
嶽多謙緩緩地道:“苦和尚原來法名金塵大師,算起來該是當今少林方大百虹大師的師叔——”大家聽到這裡都不驚咦了一聲,嶽多謙繼續道:“當今少林寺僧極樂神仙在元覺寺三掌震伏銅鏡觀主,了結崆峒少林十年之爭之時,苦和尚年力二十,正是橫行淮河南北的獨行大盜,他幼年失親,身世奇慘,養成一種乖戾之氣,是以行兇淮河一帶,殘狠已極,極樂神仙遊腳皖南之時,正碰上他月夜揮刀,連屠三家,極樂神仙以無上功力及慈悲之心渡化,終於點醒其良知,願意依皎我佛,是為金塵大師…”
“後來有一次,金塵大師在盛怒之下又犯了殺戒,極樂神仙知他終非佛門中人,便一想將他逐出牆門,他離開少林寺後,自以苦和尚為名,又恢復了昔的殘忍嗜殺,除了對極樂神仙本人尚有幾分恭敬之外,少林其他門人他絕不賣帳。”一方
道:“所以秦允盜取萬佛令牌,爸爸就想到是去請苦和尚啦,敢清苦和尚除了極樂神仙下的萬佛令牌之外,天下別無其他一物放在眼內。”嶽多謙點頭道:“一點也不錯,自從四十年前苦和尚突然隱跡武林之後,一直便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秦允真把他搬出來了,以他的身份武功,那著實十分辣手哩。”嶽夫人許氏
口道:“白姑娘家裡反正沒有什麼事,來回跑著多麻煩,我瞧就在這兒多住幾
便了。”白冰原是來尋芷青的,芷青不在,她那有心久留,忙道:“家父一再要小侄立刻趕回家去,只此打擾一夜,已是十分不當的。”一方和卓方聽她明天就要走,都是一怔,待要婉留,兩人四目相
,各自一驚,都停住了口。
朱大嬸笑著道:“先不談這些,今天已經晚啦,孩子們都去睡吧,白姑娘睡在丹兒的房裡。”朱大嬸年已四十五六,但是從那靄然的笑容中仍然可以發現一種親切飄然的美,她象母親一樣地招呼著這些孩子。
白冰悄悄地走到一方的身旁,她婉轉的問:“‘丹兒’是朱大嬸的什麼人?”一方道:“她是君弟的…君弟的…”白冰微微一笑,嫣然道:“我知道啦,她是君弟的意中人,是不是?”一方點頭道:“嗯,是的一一旦是你為什麼明兒要走?”他們站得很近,一方的聲音雖然低得緊,但是那中間透出無比的情和依戀,白如猛然驚震了一下;這些
子來,她幾乎已經忘卻了這兄弟倆,忘卻了那曾使她少女的心懷
盪的純真的
情。
於是她藉著司徒丹的叫喚,很快地走了過去,司徒丹攜著她的手,她們向長輩道了晚安,輕盈地走進內房。
夜深深。
不知是天氣真的悶熱還是其他的原因,使得一方一直無法入睡。
自從少林開府的那晚起,他們三兄弟火急地離開嵩山,趕回家去探看母親和幼弟,白冰的倩影雖然在他的心版上愈刻愈深,但是那平靜的情緒仍能控制得住,今天她的突然來臨,就使得一方的心盪得有如狂濤中的小舟一般了。
他輕輕地掀開棉被,隨手把外衣被在身上,窗外是一片黑。
靜極了,連平時夜吠的犬聲也聽不到,一方踱到窗邊,倚著窗後外面凝視。
窗外也是黑漆漆的,一方向東邊司徒丹住的那一帶房屋裡去,只見黑暗中忽然燈光一亮,仔細一瞧,燈光正是從司徒丹的房中閃出來的。
他心中無比的煩悶,那黑暗中的燈光似乎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意識,也似乎對他有一種異常的誘惑,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心理,反正那是一種亂糟糟而帶有神秘的悲哀的
覺。
那一點燈光在黑的視底下,顯得異常的耀眼,一方從那燈光中似乎有看見那張難忘的俏臉,忽然之間,他覺得萬分悶熱起來,於是他解開了
前的紐扣,推門步出。
夜風有點淒涼的覺,一方沿著那漫長的走道,從兩個八角亭中踱過,他坐在石山旁,把臉頰貼在冰涼的石塊兒上,那清涼的石頭使他益發
到自己面頰的熱。
然而最後,他終於停足在東廂那燈光出的窗下。
他站在屋簷底下,柔和的燈光從他的頭頂過,斜斜灑在草地上,屋內窗簾的影兒也清晰地照映在地上,忽然人影一動,地上出現一個側面的人影,那高捲起的髮髻,
直的鼻樑,還有那彎曲的睫
,那是白冰,白冰,她還沒有睡?
一方茫然瞪著那窈窕的影子,忽然聽到司徒丹的聲音:“白姐姐,你多住幾天再走好不好?”白冰輕輕長嘆了一聲,一方以為她會說出“好,我就多住幾天”的話來,那知她輕嘆了一聲上後,並沒有下文。
還是司徒丹的聲音:“白姐姐你幹麼嘆氣啊?”白冰的聲音:“我們雖然相識才一夕,但是我們竟好象多年的好朋友一樣啦,妹妹,我也願意多住幾天的啊,可是我必須要趕回家…”司徒丹說:“那麼你明早就走?”一方沒有聽到回答,想是白冰點了點頭。
司徒丹道:“今晚我不想睡啦。”白冰道:“我也一點都不困,我們來個秉燭夜談如何?”丹兒喜道:“好極啦,姐姐你等一下,我會主拿兩杯茶來——”一方聽見她們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叫得好不親熱,不暗自對自己道:“女孩子碰在一塊兒,那真象
裡調油。”草地上人影一幌,照著司徒丹端著一個茶盤走了回來,卻聽得她興沖沖地道:“今晚涼風真不錯,我們把窗簾再卷高一些。”一方驚了一跳,連忙往暗處一站,只聽得白冰的聲音:“好,讓我來拉簾子。”接著便是一雙雪白的小手伸了出來,扯著那繩子一拉,竹簾就捲了上去。
燈光柔和地照在那一雙雪白的手背上,就如白玉雕出來的一般,手腕上是白的衣袖。若非袖角兒隨風曳動,真分不出什麼是手什麼是衣了。”司徒丹笑著道:“姐姐你真美麗。”白冰的聲音帶著一種古怪的氣息,那象是自憐,又象是自怨:“是麼?”司徒丹道:“我小時候是個淘氣的娃娃,老是和我師哥鬥氣,害他挨爹爹的罵,其實我師哥對我倒是很好的,可是我——”說到這裡她輕嘆了一聲:“唉,別說啦,爹爹和師哥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白冰的聲音,她分明是把話頭扯開:“丹妹,你瞧那朵花開得多美,那是什麼花啊?”一方向左邊一看。只見燈光下那堆草中果然有一朵孤伶伶的大白花,開得象個顏開眉笑的小姑娘,在燈光中格外可愛。
司徒丹啊了一聲,輕聲道:“什麼花?我也不知道。”屋內忽然沉默了一刻,過了半晌,白冰輕悄悄地道:“丹妹,你在想什麼?”司徒丹沒有回答。
白冰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司徒丹問道:“你笑什麼呀?”白冰悄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你在想君——君弟。”司徒丹輕聲叫了起來:“你別胡說。是誰——是誰…”白冰得意地道:“是誰告訴我的。對不對?哈,我自然知道。”司徒丹沒有回答,想起一定是差態可掬,一方站在黑暗的簷下,忍不住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霎時之間,似乎心中的煩悶都減去了不少。
白冰又道:“君弟——我見過他。那當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司徒丹的聲音輕得象蚊子叫:“孩子?”白冰笑著道:“他比我小。”司徒丹的聲音帶著一些顫抖,似乎十分為難地說:“姊姊,你——覺得這種…這種事情十分…十分可笑嗎?”白冰的聲音變得正經萬分,她低聲道:“不,不。一點也不可笑,丹妹,你和君弟是最好的一對——”司徒丹嗯了一聲,白冰也不知該怎麼說、於是立刻就安靜下來了。
過了一會兒,白冰忽然期期艾艾地道:“丹妹,你知不知道芷——嶽大哥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窗外的一方奇怪地暗道:“她問大哥幹麼——”司徒丹道:“他和——他和君青一道去嵩山向那金戈艾長一投戰書去啦,也不知究竟什麼時候回來。”白冰喃喃地道:“嵩山,嗯…來回總得兩個月,兩個月…”司徒丹道:“你急於見大哥嗎?有什麼事啊?”白冰先嗯了一聲,接著又急道:“沒有什麼事呀——”司徒丹道:“嗯,妹姊你幹麼臉紅?”白冰道:“呸,誰臉紅著。”窗下的一方心中跳了一下,他有些糊地暗問自己:“她們的對話是什麼意思?”卻聽司徒丹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就如銀鈴叮噹一般,好聽巳極。
她笑著說:“白姊姊,我明白啦,你心裡很喜歡芷青大哥?”白冰輕輕嗯了一聲,屋簷下的一方只覺全身象觸電一樣震顫;耳中卻聽到白冰忽然坦然地說道:“丹妹.我告訴你不要緊,我…我這是專門來——來瞧瞧芷青大哥的…”司徒丹喜叫道:“我知道啦,你見大哥不在,便想趕回家去,白姐姐,我瞧大哥他們就要回來啦,你就住這多待幾天,幹麼要匆匆忙忙象是躲避什麼人似的?”白冰幽幽嘆了一口氣,在屋內,她輕輕撫摸著司徒丹的手背,悄然道:“不,不,你不會明白的。”她默默暗道:“誰說我不是在躲避什麼人?那…那多情的眼光,我真怕,真怕再碰見那多情的眼光啊。”在屋外,一方驟然好象被重重地打了一,
中有一股難言的氣悶,使得他無法保持住清靜,他顧不得有沒有
出聲響,蹌踉地退後,退出了那段簷廊,然後飛快地轉身奔去,他的身形象是一個醉漢,一口氣跑到那假石山後面的亭子邊,他頹然地抱著了那硃紅
的圓柱。
這象是夢,象是一個惡夢,但是他知道,這是真的,這是事實。
他緩緩抬起了頭,從那模糊的淚光中望著那昏而柔和的燈光,那光圈變成了一道道輻狀的光芒,親著那天穹是無比的黑和無邊際地深邃。
於是他彷彿又看見了那金碧輝煌的少林寺,曉霧朦中的白衣姑娘,那枯黃的草原在那纖細的足履下霎時間變成了簇簇錦錦的野花…那風搖蕭蕭的竹林,清澈淙淙的小溪,小溪中天仙般的倒影,那白玉般的小手優美地拋擲著圓滑的石子,那
錯如網的漪漣盪漾…
於是他抬起頭來看,看漆黑的天,天上除了黑以外什麼也沒有,連星星都不肯瞧他一眼。
他緊閉上眼,那痛苦的淚珠迸了出來。這時候,忽然一支溫暖的手拍在他的肩上,他回過頭來,忍不住驚叫道:“卓方,啊,是你!”卓方低沉地道:“二哥,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束麼?”一方驚道:“卓方!你也全聽到了?”卓方點了點頭,他緊緊地握著一方的手,一方忽然之間覺得一生中從沒有比這時候更需要卓方的了,他也緊緊地握住卓方。
卓方堅定地說:“二哥,我們應該慶幸…大哥比我們年長,我們還是年幼的孩子啊,是嗎?”一方擒住了淚珠.望著這堅強的弟弟;卓方說:“象那曉霧暮雲一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二哥,我們應該慶幸,即使——即使沒有大哥,我們——我們倆人怎麼辦?怎麼辦?”這話象是浮沉宏亮的鐘聲使一方渾身一震,是的,即使世上沒有芷青,他們倆人又怎麼辦?
卓方幽幽地說道:“二哥,老天爺對我們真好啊,還能有比這樣的安排更——更好的麼?”說到“更好”兩個字,卓方忽然轉過頭去,一道瑩亮的淚水沿著他的臉頰了下來,滴在他堅強的
前,他緊緊握著一方的手,在心底裡說:“大哥,祝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