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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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研拎著一把鏟子,漫步走在夾雜著枯黃甘草和晨霜的田壟上。

她穿著一件藕高領羊絨衫,彈極佳的衣料使部高外凸,帶有黑斑點的白九分褲緊繃著‮腿雙‬,使長度看上去越發驚人,充滿令人口乾舌燥的誘惑。如水桃般隆起的丘線條極其優美,順著急劇收窄的纖一直向上,引出一小段光澤細膩的後頸。她挽著長髮,像一頭漂亮明的牡鹿,靈活地讓開低窪和土坑,蹦蹦跳跳的前進。

老宋和另外幾名團隊成員跟在後面,距離大約十多米遠。他們行走的速度也不算慢,卻總是追不上走在前面的欣研。

“你完全是在折磨我這把老胳膊老腿。慢點兒。。走慢點兒——”老宋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抱怨,臉上卻一直在微笑。跟在旁邊的其他人似乎見怪不怪他和欣研之間的這種遊戲,同樣樂呵呵的,偶爾進幾句活躍氣氛的玩笑。

居住在“城堡”裡的人們很滿足。

這裡有充足的食物儲備,有水,有電,很安全。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剛剛加入團隊的外來者,對這種前後對比的幸福受尤為深刻。

也許是因為所有人都注過蘇浩血的緣故,團隊成員之間的關係和融洽,沒有任何矛盾產生,也沒有人對食物和生活資源配給制度牢sāo滿腹。他們都在為了生存和未來抗爭,警惕和對付共同的敵人。

這在某種程度上為周辰的理論提供了現實依據——這個百分之百忠於蘇浩的生物研究者發現:除了定期檢測注者體內的黑顆粒數量,還可以通過團隊成員之間的關係判斷注者思維是否產生變化。真正的“工蜂”之間只會團結協作,居心叵測的外來者本無法融入這種環境。

一行人朝著遠處平緩的山丘走去。

倖存者們從城市裡收集了很多海帶和粉絲之類的乾菜。這些東西可以長時間保存,卻終究無法替代新鮮蔬菜。秋天的時候,老宋在對面山坡上種了很多胡蘿蔔,現在差不多到了收穫季節。

按照蘇浩的命令“城堡”裡的居民又被調出一百多人加入董國民的建築隊。

“城堡”周圍的空地上設置了密密麻麻的陷阱,人們一直在砍伐附近山上的樹木,城內幾個營地每天都會送來大量物資。。就連欣研也不明白蘇浩為什麼在這些事情上顯得焦急?但這樣做,卻使“城堡”裡的人很少有休息的時候,老宋也只能帶著不多的幾個人在菜地和住所之間來回奔忙。

整整一個多星期,他們都在挖蘿蔔。

欣研甚至有種錯覺——自己這些人就像小學課本里的那隻勤勞的兔子,瘋狂的往巢裡搬運過冬的食物。

山丘越來越近,高低起伏的地平線漸漸變得平緩。當欣研蹦跳著站在山坡最高處,暢快呼著冰涼空氣的時候,目光也迅速聚集到山下田地裡一個動作緩慢的黑影身上。

幾分鐘後,老宋和其他人也趕了上來。他們站在山頂,和欣研一起默默注視著黑影。

都是強化人,都能看到黑影其實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

他穿著髒兮兮的白襯衫,乾瘦的身上裹著一條不知道從那裡扯下來的氈,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絨線帽。旁邊地上放著十幾個剛剛挖出,沾滿泥漿的胡蘿蔔。在枯黃蒼茫的山野背景之間,這些顏鮮豔的蘿蔔顯得尤為搶眼。

他同樣發現了站在山頂上的這些陌生人。這意外的變化讓他覺慌亂,於是抓起當做鏟子撬土的子,橫握在手中,像悍不畏死的勇士一樣擋在蘿蔔堆前。

寒風凌冽,把氈下襬高高吹起,瘋狂奪走這個可憐人身上所剩不多的熱量。他臉發青,身子縮在氈裡瑟瑟發抖,眼睛裡滿是慌張和憤怒,卻絲毫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這片土地是團隊成員在夏天開墾出來的,老宋在地裡播下了種子。

看得出來,他很餓,也很累。

那是一個偷蘿蔔的老人。

欣研轉過身,用垂詢的目光看著老宋。

她當然明白應該如何處理這類事情。但是出於年齡上的尊重,必須先看看對方的意思。

老宋的表情有些慨。他想起蘇浩衝進小樓救出自己的情景,腦子裡同時也飛快計算著“城堡”裡剩餘的居住空間,以及可供分配的食物數量。

“我們需要更多的人,他也需要我們。”老宋的聲音沙啞,卻帶有長者特有的慈祥與溫和:“他是人類,不是喪屍。”幾個人走下山坡,把偷蘿蔔的老人團團圍住。這架勢讓他越發緊張,死死握住子,身體像帕金森病患者一樣瘋狂顫抖。他頭髮稀疏,滿是皺紋的狹長面孔看起來就像乾癟缺水的梨,眼睛裡充滿警惕和恐懼,也隱隱帶有幾分哀求和期盼。

老宋從衣袋裡摸出香菸,微笑著遞了一支過去。

差不多相同的歲數,溫和的態度,加上香菸,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老人的敵意。

他猶豫片刻,鬆開握住子的右手,慢慢接過遞到面前的菸捲。

欣研看看他,又看看老宋,粉白膩的臉上出笑容。她沒有發表評論或者意見,轉過身,招呼著其他人開始幹活兒,挖取地裡剩餘的胡蘿蔔。

老宋拿出打火機,為老人夾在指尖的煙點上火。

他一直注視著老人的手——雖然皮膚皴皺,佈滿大大小小的灰斑,卻很少有厚繭,骨節也不算大,屬於很少做體力活的那種人。

“這天氣可夠冷的,你應該穿厚實點兒。”看著老人裹在氈裡面單薄破舊的衣服,老宋搖搖頭,嘆了口氣,從揹包裡拿出一個混合玉米麵做成的餅子:“我身上沒帶多少東西,拿著,先隨便吃點兒。”老人眼睛裡立刻放出無比強烈的目光。他接過玉米餅,大口嚥著唾,枯瘦的手指一直在餅子表面輕輕撫摸。他用力著氣,癟縮少牙的嘴在慢慢動。看得出他很餓,卻拼命控制著想要把玉米餅一口下的衝動。

“。。謝謝。”他把餅子裝進口袋,滿是戒備的臉上終於出一抹笑意。

老宋拿出一個編織袋,幫著老人把挖出來的胡蘿蔔裝好。當他把沉甸甸的袋子到對方手裡的時候,老人終於悲不可遏地哭了起來。

“你。。你們,是好人。。嗚嗚。。”老宋和善地拍拍對方肩膀,像老朋友一樣談。

“老哥,聽你口音不是這一帶的人吧?”

“是啊!我從攀枝花那邊一路逃過來。”

“哦?我看有不少人都是往北面過去,你怎麼會朝這邊走?”

“我原本也打算去成都,後來路上遇到一個人,說是北面死得人更多,到處都是那種吃人的怪物。沒辦法,只好又走了回來。”

“你一個人?”這句話,使老人剛剛出一絲笑意的面孔瞬間僵硬。他抖索著手,半天也沒辦法把香菸湊近嘴

“除了一個小孫子,都死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天早上,老伴在廚房裡像狗一樣咬死了兒媳婦。兒子也被她咬了一口。我們三個人從家裡跑出來,街上到處都是咬人和吃人的人。兒子開著車,帶著我和小孫子在城裡亂繞,好不容易出了城,他卻把我們兩個扔下,一個人開著車又跑回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於是就坐在那裡等。等啊。。一直到晚上,電話也打不通,我抱著小孫子只能到處亂跑,想找點吃的。後來在村子裡遇到一個手腳都被咬斷的男人。當時他還能說話,求我幫忙打120叫救護車。沒過幾分鐘,他已經變成了怪物。幸好沒有腿腳,只能在地上亂滾。那時候我才多少有些明白,從房間裡隨便了些衣服和吃的,然後到處。。”

“我恐怕活不久了,也許熬不過這個冬天。我把小孫子在藏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個地方。老哥,我看你們都是好人。這世道很亂,願意把碗裡的飯分一口給別人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求求你,救救我那小孫子,給他一條活路吧!”他一直在哭。

說到最後,整個人跪下來,衝著老宋不停地磕頭。

欣研和其他人連忙跑過來把他從泥地裡拉起。老人臉上滿是汙水和泥漿,面悽苦,眼神空

老宋好言勸說著,讓欣研和另外兩名團隊成員按照老人說的地方,去找到他的小孫子。

“別說這種喪氣話。依我看,你沒病沒災的,還有好幾十年好活呢!”

“我們有住處,有吃的。只要不是光吃不幹活的懶鬼,我們都要。”

“想想你的小孫子,他是你最親的人,忍心就這麼丟下他一個人走嗎?”當欣研把孩子找回來的時候,老人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他緊緊抱住那個小男孩,用滿是鬍鬚的嘴在柔的面頰上來回摩挲,眼睛裡滿是渾濁的淚水。

“爺爺不走!爺爺跟濤濤在一起。呵呵!這個爺爺和那個姐姐都是好人。瞧這個,玉米餅子。吃慢點兒,都是你的。”老宋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欣研和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在最困難的時候拉一把,他會永遠記得你的好處。”老宋對欣研說:“蘇浩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但他不可能兼顧到所有方面。我們得儘量幫他解除後顧之憂。就像我以前死掉的老伴,總是在家裡做好飯等我下班。只有家裡穩定了,他才能放手去做更多的事情。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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