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寶刀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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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出二十餘里,忽聽西面山谷中一個女子聲音慘呼:“救命!救命!”正是南小姐的聲音。苗人鳳心想:“這些惡賊奪了刀還想殺人,這可不能不管。”一躍下馬,展開輕身功夫循聲趕去,轉過兩個彎,只見雪地裡殷紅一片,南仁通身首異處,死在當地。那“冷月寶刀”橫在他身畔,五個人誰也不敢伸手先拿。南小姐卻給補鍋匠抓住了雙手,掙扎不得。

苗人風隱身一塊大石之後,察看動靜,只聽“調侯兄”道:“寶刀只有一把,卻有五個人想要,怎麼辦?”那腳伕道:“憑功夫分上下,勝者得刀,公平易。”

“調侯兄”向南小姐瞧了一眼,說道:“寶刀美人,都是難得之物。”補鍋匠道:“我不爭寶刀,要了她就是啦。”店伴冷笑道:“也不見得有這麼便宜事兒。武功第一的得寶刀,第二的得美人。”腳伕、車伕齊聲道:“對,就是這麼著。”店伴向補鍋匠道,“老兄,勞駕放開手,說不定在下功夫第二,這是我的老婆!”

“調侯兄”笑道:“正是!”轉頭厲聲向南小姐道:“你敢再嚷一聲,先斬你一刀再說!”補鍋匠放開了手。南小姐伏在父親屍身之上,噎噎地哭泣。

那車伕笑道:“小姐,別哭啦。待會兒就有你樂的啦!”伸手去摸她臉,神極是輕薄。

苗人鳳瞧到此處,再也忍耐不注,大踏步從石後走了出來,低沉著嗓子喝道:“下東西,都給我滾!”那五人吃了一驚,齊聲喝道:“你是誰?”苗人鳳生不愛多話,揮了揮手,道:“一齊滾!”補鍋匠子最是暴躁,縱身躍起,雙掌當擊去,喝道:“你給我滾!”苗人鳳左掌揮出,以硬力接他硬力,一推一揮,那補鍋匠騰空直飛出去,摔在丈許之外,半天爬不起來。

其餘四人見他如此神勇,無不駭然,過了半晌,不約而同地問道:“你是誰?”苗人鳳仍是揮了揮手,這次連“滾”字也不說了。

那車伕從間取出一軟鞭,腳伕橫過扁擔,左右撲上。苗人鳳知道這五人都是勁敵,若是聯手攻來,一時之間不易取勝,當下一出手就是極厲害的狠招,側身避開軟鞭,右手疾伸,已抓住扁擔一端,運力一抖,喀喇一響,棗木扁擔斷成兩截,左腳突然飛出,將那車伕踢了一個筋斗。那腳伕待退開,苗人鳳長臂伸處,已抓住他的後領,大喝一聲,奮力擲出,那腳伕猶似風箏斷線,竟跌出數丈之外,騰的一響,結結實實地摔在雪地之中。

那“調侯兄”知道難敵,說道:“佩服,佩服,這寶刀該當閣下所有。”一面說一面俯身抬起寶刀,雙手遞了過來。苗人鳳道:“我不要,你還給原主!”那“調侯兄”一怔,心想:“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人?”一抬頭,只見他臉如金紙,神威凜凜,突然想起,說道:“原來閣下是金面佛苗大俠?”苗人鳳點了點頭。”

“調侯兄”道:“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栽在苗大俠手裡,還有什麼話說?”當下又將寶刀遞上,說道:“小人蔣調侯,三生有幸,得逢當世大俠,這寶刀請苗大俠處置吧!”苗人鳳最不喜別人摽唆,心想拿過之後再給南小姐便是,當下伸手握住了刀柄。

他正要提手,突聽嗤嗤兩聲輕響,腿上微微一疼。蔣調侯躍開丈餘,向前飛跑,叫道:“他中了我的絕門毒針,快纏住他。”苗人鳳聽到“絕門毒針”四字,口中“哦”了一聲,暗道:“雲南蔣氏毒針天下聞名,今番中了他的詭計。”心知這暗器劇毒無比,當下深一口氣,飛奔而前,頃刻時趕上蔣調侯,一把抓住,伸指在他脅下一戳,已閉住了他的道,拋在地下。

腳伕、車伕等本已一敗塗地,忽聽得敵人中了毒針,無不喜出望外,遠遠圍著,均不近,要待他毒發自斃。苗人鳳一口氣不敢吐,展開輕功,疾向腳伕趕去。那腳伕嚇得魂飛魄散,捨命狂奔,苗人鳳趕到身後,右掌擊去,登時將他五臟震裂。此掌擊出後腳下片刻不停,瞬息間追到車伕身前。

那車伕揮動軟鞭護身,只盼抵擋得十招八招,捱到他身上毒發作。苗人鳳哪裡與他拆什麼招,蒲扇般的大手伸出,抓住軟鞭鞭梢,神力到處,一奪一揮,軟鞭倒轉過來,將他打得腦漿迸裂。

苗人鳳連斃二人,腳上已自發麻,此是生死關頭,不容有片刻息,但見店伴與補鍋匠都已在數十丈外,二人是一般的心思,盡力遠遠逃開,以待敵人不支。苗人鳳本來不傷人命,但此時只要留下一個活口,自己毒發跌倒,那就是把自己在他的手裡。當下咬緊牙關,手握軟鞭,追趕店伴。那店伴極是狡猾,盡揀泥溝陷坑中奔跑。但苗人鳳的輕功何等了得,一轉眼已追上,那店伴眼見難逃,提著匕首撲將過來,苗人風立刻回頭轉身,向後一腳倒,瞧也不瞧,立即提氣追趕補鍋匠。這一腳果然正中店伴心窩,踢得他口中狂噴鮮血,仰天立斃。

那補鍋匠武功雖不甚強,但鄂北鬼見愁錘家所傳輕功卻是武林中一絕。

苗人風追奔逐北,毒氣發作得更快,腳步已自蹣跚,竟然追趕不上。補鍋匠見他一顛一頤,心中大喜,暗想:“老天保佑,叫我垂手而得寶刀美人。”思念未定,突聽半空呼呼風響,一條黑黝黝的東西橫空而至,待閃躲,已自不及。原來苗人鳳知道追他不上,最後奮起伸力,擲出軟鞭。這條鋼鑄軟鞭從面門直打到小腹,補鍋匠立時屍橫雪地。此時苗人鳳也已支持不住,一摔倒。

南小姐伏在父親屍上,眼見這場驚心動魄的惡戰,嚇得呆了。最後見苗人鳳倒下,忙走近相扶,但苗人鳳身軀高大,她嬌弱無力,哪裡扶得起來,苗人鳳伸智尚清,下半身卻已麻木,指著蔣調侯道:“搜他身邊,取解藥給我服。”南小姐依言搜索,果然找到一個小小瓷瓶,問苗人鳳道:”是這個麼?”苗人鳳昏昏沉沉,已自難辨,道:“不管是不是,服…服了再說。”南小姐拔開瓶,將小半瓶黃藥粉倒在左掌,送入苗人鳳口裡。

苗人鳳用力下,說道:“快將他殺了!”南小姐大吃一驚,道:“我…

我不敢…殺人。”苗人鳳厲聲道:“他是你殺父仇人。”南小姐仍道:“我…我不敢…”苗人鳳道:“再過幾個時辰,他道自解。我受傷很重…那時咱兩人死無葬身之地。”南小姐雙手提起寶刀,拔出刀鞘,眼見蔣調侯眼中出哀求之,她自小殺雞殺魚也是不敢,這殺人的一刀如何砍得下去?

苗人鳳大喝:“你不殺他,就是殺我!”南小姐吃了一驚,子一顫,寶刀脫手掉下。這刀砍金斷玉,刃口正好對準蔣調侯的腦袋,只聽得南小姐與蔣調侯同聲大叫,一個昏倒,跌在苗人風身上,另一個的腦袋已被寶刀劈開。

苗人鳳想到此處,懷中幼女忽然嚶的一聲醒來,哭道:“爸爸,媽呢?我要媽。”苗人鳳還未回答,那女孩一轉頭,見到火堆旁的美婦,張開雙臂,大叫:“媽媽,媽媽,蘭蘭找你!”歡然喜躍,要那美婦來抱。

四周眾人聽那幼女先叫苗人鳳“爸爸”又叫那美婦“媽媽”都是大驚異,心想這美婦明明是田歸農之,怎麼又會是苗人鳳之女的母親?那女孩這兩聲“媽媽”一叫,大廳中緊張的氣勢又自濃了幾分。幾十個大人個個神嚴重,只有一個孩子卻歡躍不已。

那美婦站起身來,走到苗人鳳身旁抱過孩子。那女孩笑道:“媽媽,蘭蘭找你,你回家了。”那美婦緊緊摟著她,兩張美麗的臉龐偎倚在一起。女孩在夢中的淚水還沒幹,這時臉頰上又添了母親的眼淚。

臉有刀疤的獨臂怪漢一直縮身廳角,靜觀各人。這時輕輕站起,走到盜魁閻基身前,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閻基神大變,忽地站起。向苗人鳳望了一眼,臉上大有懼,緩緩伸手入懷,取出一個油紙小包,獨臂人夾手奪過,打開一看,見裡面是兩張焦黃的紙片。他點了點頭,包好了放入懷內,重行回到廳角坐下。

那美婦伸衣袖抹了抹眼淚,突然在女孩臉上深深一吻,眼圈一紅,又要出淚來,終於強行忍住,霍地站起,把女孩還給了苗人鳳。那女孩大叫:“媽媽,媽媽,抱抱蘭蘭。”那美婦背向著她,宛似僵了一般,始終不轉過身來。

苗人鳳耐著子等待,等那美婦答應一聲,等她回過頭來再瞧女兒一眼…

在苗人鳳心中,他早已要將一個人拉過來踏在腳下,一掌打死,但他知道,一定會有人捨命阻止。他的武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他的心腸卻很脆弱,只因為他是極深地愛著眼前這個美婦。

他聽見女兒在哭叫:“媽媽,媽媽,抱抱蘭蘭!”女兒在他懷中掙扎著要到母親那裡。他耐著子等待,等那美婦答應一聲,等她回過頭來再瞧女兒一眼…

那美婦是耳聾了?還是她的心像鐵一般剛硬?小女孩在連聲哀求:“媽媽,抱抱蘭蘭!”但媽媽一動也不動,背心沒一點兒顫抖,連衣衫也沒一點擺動。

苗人風全身的血在沸騰,他的心要給女兒叫得碎了,於是三年之前,滄州雪地裡的事又湧上了心頭:雪地裡橫著六具屍身,苗人鳳腿上中了蔣調侯的兩枚絕門毒針,下半身麻痺,動彈不得。南小姐慢慢醒轉,見自己跌在苗人鳳懷裡,急忙站起,雙腳一軟,又坐倒在雪地裡。她驚惶已極,連哭也哭不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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