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玉钗恩重是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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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撒谎。”公主无所畏惧地看着他“既然你不在乎,当她在喜堂上落泪的时候,是谁的手在颤抖?”卓王孙怔了怔。他不记得自己的手是否颤抖过,确切地讲,他并没有这段记忆。

这实在是很古怪,很古怪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公主冷笑:“当杨逸之说出她的时候,又是谁的手瞬间冰冷?连层层吉服都掩盖不住!”真的如此吗?卓王孙心头泛起了一阵陌生的觉。他不住轻轻打断她:“够了。”公主却冷笑着说了下去:“当他说那番话的时候,你不止生气,一定还很嫉妒他吧?那些话,难道不是你想说的么?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而你,你自负掌控一切,却连面对内心的勇气都没有!”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上他么?因他比你勇敢,比你有担当!”

“够了。”公主冷笑,她知道自己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也知道触怒他的后果,但又有什么关系?不是要触怒他,既然他安排了这场政治联姻,让她的人生一片惨淡,她为什么要让他好过?

“三连城上,她中了忘情之毒,本应忘记生命中最威念的人。但她还记得你,那么那忘记了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重重地说出这三个字:“杨逸之。”卓王孙猝然抬头,注视着她,目光中有锋利的芒。

公主不一颤,几乎有退缩的冲动。但如今,她连死都不畏惧,还怕什么?

她咬着牙昂起头,继续说下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卓王孙看着她,淡淡道。让她到惊讶的是,只是短短一瞬,他的怒意竟然已消失无踪,仿佛只是在问一件无头的事。

他的心上仿佛罩着一件坚硬的壳,凡人的七情六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缕恼人的风而已,无法穿透他的屏障。即使穿透,也不过起短暂涟漪,他瞬间又会恢复从容、冷静、无懈可击。这个坚硬的壳,是他的高高在上的骄傲,也是他作为王者的尊严,阻隔了别人的同时,也阻隔了他自己。公主忽然有种冲动,要击碎这只壳。她要亲眼看着他变得愤怒、狂暴、歇斯底里。

于是,她讲起在天授村和杨逸之的初遇,说到自己当初如何了躲避蒙古追兵,藏身井下,又如何遇到相思,两人换服饰和身份。而杨逸之本来是为了救她,却又歪打误撞救走了相思,之后的事就是吴越王告诉她的了,杨逸之和相思在荒城,在军营,在草原,在三连之城,历经磨难,同生共死。

这些情景,有的卓王孙已经知晓,有的本还不甚了解其详。但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公主直视着卓王孙,目光中毫无畏惧。她事无巨细地复述,将那些还不为人知的细节,杨逸之与相思在三连城中的一举一动,一一展示他眼前,生动真,惟妙惟肖,就像在讲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故事。

她知道,这是卓王孙的逆鳞。

她在等,等着他骄傲坚硬的壳破裂,逆鳞之怒发而出的那一刻。

那一定非常有趣。

突然,卓王孙打断了她的幻想:“你羡慕她?”公主全身一震,她本以为,已在壳上敲出裂痕,触摸到其中深深掩藏的伤,但在这一瞬间,她却恍然发现,被窥测到内心深处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她有了一丝慌,一种秘密被悉的慌

羡慕她么?何止羡慕,那一切本不该归那个水红的女子所有,而是属于她的。只因因缘作,才让她偷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成为她?”公主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却突然惊醒。她猛然想起,这场情博弈还没分出胜负,只差一点就被他反控了局势。这个男子实在是太可怕的对手,绝不能有一刻放松警惕。

她咬了咬牙,抬头傲然视着他:“不错,我想成为她!”一字字,仿佛要在他的心上刻出伤痕:“只要成为了她,就能亲口听他对我说“我你”;亲眼看他为我而反抗你,打败你,让你蒙羞!”卓王孙静静地看着她,那些咄咄人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反击,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再度想起了婚礼上杨逸之所说的那番话。

他至今仍未明白,为什么这番话竟会让他那么痛。

如这个女子所言,这痛苦是因为他也想说那番话吗?他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开尊严,抛开矜持,只为自己的心、自己的说一句真心话?

不可能。他是王者。王者拥有一切,不需要拼尽所有的尊严去获取什么。

是的,他是王者。王者是不会有痛苦的。

卓王孙的目光从冷漠重新变得温柔,点了点头:“想成为她么?你可以的。”他淡淡一笑,起身来到镜台,他从屉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轻轻打开,红丝绒布上,躺着一只怪异的甲虫,外壳上光影变幻,仿佛有人面花纹。

“这只上古奇蛊,名唤此生未了,只要将它种在身上,配合适当的内力引导,便可以让一个人变化为其他人的样子。”

“如果公主喜,就当是我的聘礼。”这次轮到公主错愕了。她虽存着这种念头,却也深知天地造化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何况,她说这些话,一半是出于真心,一半也是想怒他而已。就算此生未了蛊有用,她真能把它种在身上么?能化作相思的样子,再去找杨逸之么?她还不至于自我轻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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