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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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有人找。”伴随着一名同事的声音,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房间的,是昨夜那位文质彬彬的哥哥。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挑,青靓丽的姑娘。我仔细辨认,才认出她是昨夜被另一个哥哥劫持的那名人质。

这位姑娘已经完全不是昨夜那披头散发,恐惧而痛苦的模样。看得出来她心打扮过一番,化着淡妆,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合身的红连衣裙勾勒出年轻身体充活力的曲线,展示着城市女孩的青靓丽。

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哥哥手里捧着锦旗,上面的“人民卫士”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妹妹手里则抱着一束鲜花,兄妹两人的目光都热烈地落在我身上。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但今天还是有些奇怪。这是公安局,我是警官,所以之前那些给我送锦旗、表谢的人们不会像面前这位姑娘那样,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好奇地看向她描着淡淡眼影的眼睛,试图寻找答案。但应该是刚刚修整过而显得格外细长的睫下漂亮的眼睛除了谢,还有着炽烈的,其他的含义。

这道目光让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心虚地避开,看向那位的哥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走向我,诚恳而略带动地道谢:“杨警官!昨天晚上真的是太谢您了。”

“楚先生,楚小姐,你们好。请坐。请坐。”我其实已经开始习惯了接待这样的人,毕竟我从事的职业决定了,我免不了经常救人于危难之中。

哥哥没有坐,而是隔着我的办公桌,双手递过锦旗来:“杨警官,我知道你们的规定,只能这样聊表谢。”他的脸上浮现出后怕的表情:“实在是太谢您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您勇敢果断,我妹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完便回身看着那漂亮的姑娘:“小奕,不是你吵着要来谢杨警官吗?还愣着干什么?”一直注视着我的姑娘款款走到我面前,递上花束,动作优雅而大方,声音则带着一种奇怪的热烈:“杨警官,谢谢你。昨天晚上我吓坏了,还以为会死呢。谢谢你救了我。”说完就和哥哥一起庄重地鞠了一躬。

我接过花束,放在锦旗旁边,平静地微笑道:“两位,不用放在心上。我是警察,那样做是我的职责。何况就算不是我,我的同事也会那样做。——两位,请坐吧。”兄妹两坐了下来。哥哥接过我用一次纸杯倒给他的开水,转身便想递给妹妹。但漂亮的姑娘却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没有接,而是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中更加奇怪,但还是为她倒了半杯开水。姑娘这才笑盈盈地接过去,一边小口抿着,一边继续用热烈的目光看着我。

还是哥哥的话打破了我的尴尬:“杨警官,职责归职责,但您表现出来的,是超越职责的勇敢。昨天您赶到现场之前,您的同事没有任何人像您那样冒着自身的危险去尝试救我妹妹,而是派出了狙击手,对吧?——我不是不信任专业人员的能力,但是,狙击手开的话,我妹妹始终不能说绝对没有风险。”他说的没错,绝大部分情况下狙击手都能准确地击中目标,但就在前不久,另一个城市的同行在营救人质的时候出了岔子,狙击手的子弹同时穿过了罪犯和人质的身体。

所以我微笑道:“很高兴我当时的处理方式带来了理想的结果。楚小姐没有受伤吧?神有没有受影响?为什么不多在医院观察几天?”哥哥看向妹妹,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你看她这活蹦跳的样子,就知道一点事都没有了。”姑娘不地撅起动人的红,娇嗔道:“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就会读书,结果我被坏人抓了,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别人来救我。哼。哥哥最没用了。”说着转向我,漂亮的眼睛里闪闪发光:“还是杨警官才算男子汉。”哥哥被这样抢白两句,有些尴尬,皱着眉头道:“小奕。”我则赶紧笑道:“哈哈,怎么会,你哥哥昨晚非常勇敢。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警察,你哥哥肯定会救你的。但是,我们毕竟才更专业,所以你哥哥才没有用武之地而已。”那位哥哥地看了我一眼,而姑娘则看着我,用力点着头:“既然杨警官说你勇敢,那就是真的。”哥哥气苦,瞪着妹妹说不出话来。妹妹则像是不知道一样,故意不看他,而是只看着我。

我赶紧转换话题:“两位情真好。其实我也就是个大老,不像两位,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两位都是从事科教工作的吧?”哥哥认真地回答道:“哪里,我们也只是读了点书。杨警官真是开玩笑,您应该也是正规警察学校毕业的吧?您这样都叫大老,那我们也和文盲差不了多少了。”说着便看向妹妹:“我是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这家伙,在一家小学当老师。”他皱着眉头,叹气道:“哪里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样子。以后怕不是要误人子弟。”妹妹马上不地娇嗔道:“哥,我讨厌你。你说了不在杨警官面前说我坏话的。”哥哥瞪着她:“我又没有歪曲事实。你自己说是不是。小时候上学总逃学,跑到我学校来找我玩。——哎哟。”不出所料,是妹妹踩了他一脚。妹妹生气地说道:“我还不是想和你上一个学校嘛!”我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我站楚小姐这边。妹妹想跟着哥哥一起上学,一起玩,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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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一阵惊雷滚过天际,随之而来的是妹妹惊慌失措的叫喊:“我怕。”

“真是胆小鬼。”我嘲笑着她:“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哥哥。”妹妹仍然跑到我身边,捂着耳朵往我怀里钻:“哥哥。”我用力抱住了她,小小的,软软的身体的颤抖在我怀里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这种觉让我心情愉悦,但那时候,我大概并不是因为保护了妹妹而到愉悦,而是因为扮演了强者,足了我那小小的虚荣心而到愉悦。

当然,抱着她本身也是很舒服的触。温暖而细的肌肤的接触让人本能地到舒适,虽然瘦小的她身上的骨头有些硌人,但我觉得偶尔这样抱着也不坏。

从我承认她是我妹妹,允许她在别人面前说是我妹妹之后,我和她的情迅速变好了。几岁的小孩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芥蒂呢?更何况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妹。

我们没有父母的疼更是对妹妹从来没有过好脸,即使吓得发抖,妹妹也不敢找祈求保护。所以她就对我这个唯一对她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善意的哥哥变得格外的依恋。

像现在这样害怕的时候,她也习惯了钻进我的怀里。

“哥哥。”怀里的妹妹恢复了平静,仰起小脸儿看着我:“你说今天放学帮我摘桑叶的。”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我刚才和海洋他们去抓鱼了。”

“那明天帮我摘?”大而且亮的眼睛里是期待。

我那时像大部分同龄的男孩一样,没有耐心,喜怒无常,一时觉得麻烦,便懒洋洋地回答道:“你那几个蚕子,别养算了,反正也肯定养不活的。”

“能养活的。娟娟姐,慧姐她们都在养。”小手抓紧了我的衣服:“哥哥,你明天教给我在哪里摘,我自己去摘,好么。”我当时脑子只想着去玩我抓回来的几条小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那你明天在水站那里等我,我放学了带你去摘。好了,没有打雷了。”

“好——”高兴的声音拖得很长。

当我有些生气把一条被我折腾死的小鱼从水盆中捞出来的时候,妹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她那只小篮子,开心地喊着:“哥哥,哥哥,你快来看,这个蚕子皮了。它们会长大的。”

“心儿,我给你摘桑叶回来了。”第二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但家里找不见妹妹,问后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没好气的回答:“那个死丫头,又出去疯去了!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我知道妹妹并不会自己跑出去疯,回答道:“她肯定是等我放学去了。我从荷花塘那边回来的,没撞上。”说完就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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