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後廠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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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的小院已經被官府封了,半年過去,門上封條已經又脆又爛,蘇溶溶輕輕一挑就掉了下來。推門進去,小院裏的雜草已經長了一尺高,到處是灰塵和蛛網,蘇溶溶仔細打量着這隻有北和西面房子的院子,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看了一會兒,隔壁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原來是和朱家緊挨着的鄰居。蘇溶溶從朱家出來,走到隔壁門前,敲了敲門。院中一個女子聲音響起:“誰啊?”蘇溶溶趕緊答道:“大嫂,我是過路的,想求口水喝。”院門“吱嘎”一聲被拉開,一個臉發黃的女子從門縫中看了看蘇溶溶問道:“你是哪兒來的?怎麼這樣面生?”蘇溶溶笑道:“大嫂,我是通縣那邊過來的,想在城裏買個房子,聽説後廠這裏價錢還算公道,便過來看看。”許是蘇溶溶生的瘦小,聲音聽着也客氣禮貌,那女子這才將門拉開,同時笑道:“小哥別生氣,不是奴家心疼水,而是…現在世道不平安,還是小心些好。”蘇溶溶趕緊點頭:“大嫂説的是,小心謹慎也是應該的!”那女子將蘇溶溶讓進院子,自己去廚房舀水。蘇溶溶見院中三個不大的小女孩兒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蘇溶溶對她們笑了笑:“幾位小姐,你們都幾歲啦?”話音沒落,那女子已經端着一碗茶水走了出來:“一個六歲、一個四歲、一個兩歲。”蘇溶溶點頭道:“姐仨真好,以後長大了也有個照應。”這時,屋中傳來嬰兒的哭泣聲,那女子將水送到蘇溶溶手中,一邊轉身往屋裏走,一邊嘆聲道:“還有一個小的呢,有什麼好的。這麼多丫頭以後遲早還不是給了別人!”蘇溶溶道:“話不能這麼説,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而且要論顧及母家,女孩兒總是更細心些。”那女子已經抱着孩子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蘇溶溶一遭,笑道:“能像小哥這樣想的男子估計打着燈籠也找不到,以後誰家姑娘跟了你算是享福了。”蘇溶溶笑着擺擺手,那女子也不避嫌,招呼着蘇溶溶在院中矮凳上坐下,同時對着三個女孩兒呼喝道:“還不把院子收拾乾淨。仔細你爹一會兒回來揭了你們皮!”三個女孩兒立刻嚇得從凳子上蹦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拿起掃把、抹布開始整理,最小的那個才兩歲。走路都不利落,但也抱着個簸箕等着給另外兩個姐姐撮土,蘇溶溶見那孩子站立不穩,下意識伸手想去幫她,可那孩子剛看見蘇溶溶伸出手。就嚇得哆哆嗦嗦道:“別打我,我能幹活!”弱弱童音,説得蘇溶溶差點兒眼淚
出來。那女子也是一聲嘆息:“唉,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
,怎麼會不心疼!可誰讓她是個女娃呢…唉…”蘇溶溶想了想説道:“就算是個女娃也比沒有孩子強啊。”那女子點頭道:“小哥這話説的倒是有理…就像我們隔壁那鄰居吧,死了都沒人穿孝送終。”正好説到這兒。蘇溶溶故意裝作疑惑的樣子問道:“是您家西邊隔壁嗎?怎麼會一家人全死了呢?”那女子神情頓住,許是覺得有些不吉利,面
不自然地説道:“咳。死了便是死了,我們也不知道。”蘇溶溶見也問不出什麼,便起身告辭。走出了這家,蘇溶溶又沿着衚衕走了一會兒,見三岔口處有人坐着聊天。蘇溶溶便走過去攀談起來。
蘇溶溶裝作通縣來買房的人,打聽起朱家的那個院子。她原以為畢竟死者為大。街坊四鄰會有所顧忌,沒想到大家並不在意,你一言我一語,説的不亦樂乎。
“朱貴他家多半是撞了了!好端端一家人,睡着睡着就都死了!”
“撞什麼啊,吳四女他們家和朱貴住着那麼近,怎麼一點兒事都沒有有?!而且死前一天,朱貴還在家打他媳婦兒呢!”
“你怎麼知道人家打媳婦兒?!”
“切,這誰不知道!而且我還知道朱貴家媳婦兒和吳四女不清不楚呢!”
…
蘇溶溶聽了半天,終於理出了些頭緒。原來吳四女就是剛才蘇溶溶去過的朱家鄰居,因為他媳婦兒連着生了四個女孩兒,所以街坊們嘲笑他沒本事,這才起了個外號叫吳四女。這吳四女似乎和朱貴媳婦兒之間存在曖昧,兩個人説不定已經暗通款曲。聽説吳四女媳婦兒曾經跑到朱家破口大罵,可是一向和兒媳婦關係不好的朱貴他媽反倒不責罵兒媳婦兒,而是和吳四女的老婆打了起來,更奇怪的事朱貴也不數落自己媳婦兒,更加沒有和吳四女起爭執,吳四女回家得知自己媳婦兒去找朱貴罵街後,還將自己媳婦打了一頓。這件事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了。
蘇溶溶問了一天直到中午飢腸轆轆時,才從衚衕裏走了出來。福伯等在馬車邊,見蘇溶溶塌着肩膀,沒打采地拉攏着腦袋,便説上前説道:“怎麼?沒什麼收穫嗎?”蘇溶溶搖搖頭,很是受了打擊的樣子。
福伯道:“那現在是要回去,還是…”蘇溶溶看了看*辣的頭,嘆了口氣道:“先找地方吃點兒飯吧。”找了個普通的路邊麪館,蘇溶溶和福伯點了些麪條,還有一盤
牛
,蘇溶溶本也邀請兩個影衞進來,可是他們説什麼也答應,蘇溶溶只能由他們去了。
福伯拿起筷子只是埋頭吃麪,蘇溶溶將那盤子牛放在福伯面前,可是福伯好不在意,更加不領情。蘇溶溶知道他心中怨恨自己,也不再固執,剛拿起筷子,只覺得又是一陣噁心。福伯見狀,伸手掐住她手上一處
位。蘇溶溶捂着嘴緩了半天,才壓下去那股子噁心。
“福伯…”蘇溶溶低聲問道:“您昨兒給我把脈…我是什麼病啊?”福伯看了她一眼,冷漠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氣血不足。”蘇溶溶點點頭,挑着麪條又問道:“可是…我覺得…我這症狀有點兒像…像…”
“若是不信我,姑娘大可去找其他大夫!”福伯吃完,重重放下筷子。
蘇溶溶趕緊搖頭:“您是當世神醫,我怎麼會不信。只不過…我這症狀和害喜真的很像。”福伯看了眼蘇溶溶,又將手指搭在蘇溶溶手腕上,過了一會讓,福伯道:“姑娘,你還記的咱們在張家口那次嗎?”蘇溶溶點點頭:“記得。咱們剛從明郡王手中逃出來。”福伯道:“咱們一路趕路,從張家口一直跑到太原府才停下來。路上風餐宿也就算了,姑娘還着了風寒,幾天幾夜吃不下只是昏睡,當時缺醫少藥,又怕有追兵,所以我只是勉力維持着。從那時候開始,姑娘身子就被拖壞了,到了蘇州,咱們才算是好好調理了一陣子。可是舊時的虧空,豈是一天一
可以補上的。姑娘的身子,自己心裏應該有數。”蘇溶溶想起自己那段不人不鬼的時間,心中也覺得又疼又酸。那時候要不是因為心中想着胤禩捨不得死,怕是自己早就放棄了。蘇溶溶曾有過整整一個月躺在牀上下不了牀,也曾三個月都沒有來過例假,要不是福伯帶着她在廬山腳下休養了一段
子,蘇溶溶怕是現在
本不可能坐在這裏和他一同吃麪。
正想着,福伯嘆聲開口道:“姑娘,我看你這輩子是很難有身孕了。”什麼?!蘇溶溶驚然看向福伯,雙眸充滿了震驚。
福伯搖頭道:“即便有了身孕,你氣血不足,也不會懷胎超過五個月…。”蘇溶溶愣了半天,然後拉住福伯袖子,帶着哭腔道:“福伯,您是名醫,你幫幫我!我想有個孩子!我要和…和他有個孩子!”福伯看了看蘇溶溶,一字一句道:“人不能與天爭,姑娘還是保重身體要緊。”他還沒説完,蘇溶溶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吃過了飯,蘇溶溶呆呆地往後廠衚衕走去,這兩年來她養成了個習慣,就是心裏越悲痛,就越瘋了一般勘察辦案。她必須找個事情轉移注意力,要不然她會堅持不住,會瘋的!
福伯在她身後跟着,快走到朱貴家時,突然開口道:“我聽説朱家出事前一陣子,吳家媳婦兒曾去朱家大鬧。”
“啊?!”蘇溶溶神情有些呆,聽到福伯説話才轉回頭來:“啊,我知道,剛才聽人説了。”福伯又説道:“從吳家媳婦兒去鬧過之後沒兩天,朱家養得雞就少了起來。一開始是蛋沒了,後來雞也開始一隻只死掉,而且死得也都很蹊蹺,沒什麼聲響,也沒什麼異常,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被發現。”福伯説完,蘇溶溶愣住,她彷彿想到了什麼,趕緊又跑進朱貴家的院子,仔細觀察了靠着吳家廂房後牆搭的雞圈後,蘇溶溶不僅眸光一亮,心中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