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青衫瘦竹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縣衙門口,蘇溶溶對閒著擺龍門陣的衙差說道:“衙差大哥請傳個話,就說蘇又融求見。”衙差看了她一眼,直接讓開一條路,鬆散地說道:“一直往裡走,過了正堂,後面那個小院便是。”蘇溶溶一愣,心說這縣太爺也太沒有體面了。一邊想著,一邊整了整衣冠,大步向裡面走去。
正堂後的小院種著兩株銀杏,此時銀杏葉子還綠著,讓她想起了沒到深秋京城釣魚臺牆外那金黃燦爛的銀杏。也就是這一愣神的瞬間,謝天齊興奮驚喜的聲音響起,蘇溶溶剛轉過頭,一個灰影子就衝到了眼前:“蘇先生,您來了!”蘇溶溶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憋住一口氣,按照福伯教的變聲方法,開口道:“聽我家小妹說大人您今兒來找我了?”謝天齊高興地手舞足蹈:“是啊!是啊!沒想到您能來,快,裡面請,裡面請。”蘇溶溶隨他進去,下意識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由暗自讚歎這謝天齊真是個利索人,屋裡打掃地乾乾淨淨,就連書架最上層的書都擦得一塵不染。
謝天齊手忙腳亂將蘇溶溶請到上座,又張羅著給他倒茶。蘇溶溶趕緊攔住他,笑道:“大人不必客氣,在下坐坐就走。”
“就走?!”謝天齊神情有些失望:“您這就要走了?去哪兒?”蘇溶溶想了想說道:“巴中吧。”
“先生,巴中地區荒蠻偏僻,而且蚊蟲甚多,您一身本領,為何要去那苦寒之地啊?”謝天齊說的認真,蘇溶溶卻苦笑了出來:“我有何本領,不過是路見不平。勉力混口飯吃罷了。”謝天齊一面搖頭,一面嘆道:“其實我拜見先生是有一件開不了口的事情…”蘇溶溶倒不怎麼奇怪,只是平淡說道:“什麼事情,大人請講。”謝天齊有些尷尬,聲音也低了很多:“我…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先生屈尊能在我這兒當了師爺…不,不是師爺,是先生!是老師!若是先生願意,謝某願行拜師之禮!”蘇溶溶半天沒說話,謝天齊心中有些發
。紅著臉說道:“我…現在每月俸薪三兩銀子,若是先生願意,我願意付給先生俸薪二兩…不…三兩!”蘇溶溶笑了出來:“你都把銀子給了我。怎麼養衙差,怎麼養縣衙的下人,怎養你自己?”謝天齊噎住了,他的臉紅了又紅直到泛白:“我…現在是沒錢,不過先生大才。他
謝某若能重用於朝廷,一定迴向朝廷推薦先生。”蘇溶溶冷漠一笑:“我還真沒興趣。”聽她這麼一說,謝天齊立時不自然起來,他低著頭,失望說道:“沒關係,先生乃世外高人。自然不會留在我這座小廟中。”不知怎麼,蘇溶溶突然對眼前這個磨磨唧唧的男子有些厭煩,她直接大聲說道:“我留下也行。但是要約法三章!”
“真的?!”謝天齊眼眸一亮:“先生請講!”蘇溶溶不耐煩道:“第一,我何時想走便走,去留自由。”
“沒問題!”
“第二,我的身份你要保密,我雖為你的幕僚。但是不見外人,尤其不見上官。”
“世外高人。不記名利,謝某欽佩。”
“第三…我要和你去明巡撫府上
接八貝勒爺的宴會。”
“…行!”見他都答應了,蘇溶溶點點頭:“你那丁點兒俸薪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要你的錢。走,拿上你的官服,跟我出去一趟。”謝天齊愣道:“去哪兒?”
“錦衣閣。”江下屬於成都府的一個近郊縣,錦衣閣在成都錦裡,從縣衙出來,蘇溶溶僱了輛馬車,半天便到了成都府。謝天齊站在錦衣閣的門口,看著高大的門樓,不有些不知所措。蘇溶溶沒發現他的詫異,邁步進了正堂,立刻老闆
了上來,笑嘻嘻問道:“兩位大爺想做什麼衣服?”蘇溶溶道:“有什麼現成的嗎?我正好能穿的?”老闆快速打量了蘇溶溶幾遭,熱情道:“大爺來的正是時候,小店剛做好了幾套士子服,您且試試?”蘇溶溶跟著老闆指引,到衣架前挨個看了過去,最後挑了件樣式最簡單的天青
長衫,然後說道:“不用試了,我就要這件。”老闆立刻麻利兒地取下衣服包入印有錦衣閣的紙中,殷勤地說道:“一兩銀子。”謝天齊嚇得差點兒摔個跟頭:“一兩?!這是什麼衣服啊,這麼貴?!”老闆笑道:“大爺,您別看著衣服樣式簡單,可是卻真真是極品啊!這料子是一品蜀錦,您瞧著滾邊兒,您再看這包扣,那一處不透著體面!便是一兩銀子,也是少得呢。”蘇溶溶已經將紙包夾在胳膊下了,她看了看謝天齊,對老闆說道:“我們其實是江下縣縣太爺的家僕,縣太爺今兒有事兒,讓我們來把這舊官服給他好好漿洗一番,然後需要縫補的地方要縫補好,您看這活你們接不接。”說著,她已經將謝天齊手中抱著的官服抻開,只見這官服雖然乾淨,但是領子、袖口和補圖的部分已經磨得開線。
那老闆看了半天,皺眉道:“大爺,這官服補是能補,但一針一線都要按照宮繡而來,費的錢可不少呢!縣太爺花這錢…不值。”蘇溶溶搖頭:“這是我們縣太爺第一身官服,自然捨不得丟棄。銀子多少你別管,直說能不能補好?”老闆一聽這話,點頭道:“能補,能補。”
“我明中午就要,可能趕出來?”老闆神
有些擔憂:“這怕是…”謝天齊這才明白過來,連忙一把奪過官服,尷尬道:“不用了不用了!這樣就
好的!”蘇溶溶沒搭理他,只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我明天中午就要。”那老闆一看銀票上的價錢,臉差點兒沒笑成八瓣,他連忙又是作揖又是彎
地說道:“沒問題,沒問題,請縣大老爺放心,明
中午之前一定趕出來!”回去的路上,謝天齊有些不太高興,直到從馬車上下來,車伕走遠了,他才開口道:“先生今天這番舉動,所為何事?”蘇溶溶一心都在明
胤禩晚宴上,便潦草開口道:“當然是為了讓你明
體面一些。”謝天齊定定看著蘇溶溶,眸中充滿了不平:“體面不在錦衣華服,,而在乎心、發出禮!先生難道沒聽說過腹有詩書氣自華?!”蘇溶溶一愣,想道謝天齊畢竟是個男人,今天自己如此自作主張未免有些讓他下不來臺,於是這才放緩了口氣,對他說道:“腹有詩書是好,可是錦衣華服也沒有錯。而且什麼場合穿什麼衣服,若是您破衣爛衫去了,失了禮儀不說,未免讓人覺得有幾分譁眾取寵的味道。而且說句您也不許不愛聽的話,您穿的那麼寒酸顯示了自己,卻讓巡撫大人失了面子,您覺得巡撫大人以後還會重用你嗎?若是得不到巡撫大人的重用,你的滿腹詩書,滿腔熱血還有什麼用處?”蘇溶溶說完,謝天齊好半天才開口:“話雖如此…可是今天花的錢…我總是要還你的!”蘇溶溶一愣,對他笑道:“行,我給你記著!”說著蘇溶溶轉身要走,謝天齊喊住了她,同時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支支吾吾地對蘇溶溶說道:“上午我去尋先生的時候,對大姐多有冒犯,這也算是我一點心意吧。”蘇溶溶一愣,伸手接過就打了開來,謝天齊臉
更紅了。原來是個紅頭繩,蘇溶溶問道:“你何時買的,我怎麼沒見?”謝天齊尷尬道:“就在錦衣閣旁邊的貨郎處。”蘇溶溶裝進袖中,對謝天齊說道:“好,我會轉
給她的。”回到宅中,蘇溶溶見福伯正蹲在牆角擺
那幾
竹子,這些年,他們每住到一處,福伯都會在門前種幾株竹子,這讓蘇溶溶想起了宋離在時百花深處的瘦竹。
不知為何,蘇溶溶今天很想和福伯說說話,她看著福伯枯瘦的背影,開口道:“福伯,咱們怕是要住一陣子再走了。”福伯沒有開口,只是專心地那幾株竹子。蘇溶溶知道他從心裡是恨滿人,更狠胤禩的,這些年他能這麼跟著自己完全是因為宋離生前的囑託。
蘇溶溶又道:“我就是想看看他…”福伯拍著手站起身,背對著蘇溶溶道:“你決定了就行。”說完,福伯揚長而去,只留下蘇溶溶滿腹辛酸地站在院中。…第二天中午,蘇溶溶僱的馬車取回了謝天齊煥然一新的官服,蘇溶溶穿著那件天青長衫,頭戴瓜皮小帽,一條大辮子垂在腦後,向縣衙走去。謝天齊看見他時,不由地讚歎道:“先生真是氣質出眾,風采翩然啊!”蘇溶溶笑了笑沒說話,待謝天齊換好衣服後,兩人坐上馬車,這才向著巡撫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