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故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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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遲滿眼全是怒火，剛才的瀟灑姿態全然不見。他狠狠拽起蘇溶溶的手腕，將她一把扯到身前，惡狠狠說道:“你這個妖女還敢胡言亂語！宋離到底看上你什麼？他如此為你，你卻這樣不領情！真是好不值得！”也許是因為宋離的關係，蘇溶溶對宋遲有了別樣的情緒，這情緒中帶著親人般的親切，也帶著愁苦與無奈。她說道:“若是宋離真的如你所說，能夠被我住，拋下所有的仇恨，也許我們早已成為天下最逍遙無掛的神仙眷侶。”宋遲神情頓了頓，蘇溶溶接著說道:“他痛苦掙扎中也許有我，但真正讓他痛苦的是明知不能為而為，明知不可為而為，明知不該為卻要被命運推著一定要為！”宋遲愣住，攥著蘇溶溶的手漸漸鬆開。蘇溶溶反手拉住他的袖子，語氣中的動漸漸深沉了下來:“你以為殺了皇帝就可以反清復明嗎？皇帝死了，還有皇子皇孫，還有滿蒙權貴，還有屯兵各地的八旗兵。就算這些都沒有了，還有人心！”宋遲眸中光一現，怒道:“反清復明正是人心所向！”蘇溶溶輕笑道:“那為何前明坐擁大好河山，還是照樣一潰千里？！”宋遲氣憤至極，但卻說不出話來反駁。

蘇溶溶看向胤禛所在的小院，慢聲道:“從入關以來，滿族三代皇帝勵圖治，一改前明疲敝局面，雖然民間偶有饑荒，但民心安穩，就連向來骨頭最硬的南方士子都對他歸心服順。平三藩、平噶爾丹、抗擊紅俄，還有對川藏的支援與收復。現在四海昇平、天下歸心，怕是明朝開國太祖也未有如此功勞。民心便是天心。這就是民心所向、天下歸心！”

“住口！”宋遲滿臉通紅，身子也在不住顫抖。

蘇溶溶語氣一轉，勸道:“想想這些年，你們幾多營算。陰謀陽謀從未斷過，可是結果呢？一場大火燒了秦淮十里，你們不過為了幾個人，便白白犧牲了上百人的命。還有玉泉山投汞施毒，周邊百姓死傷慘重，那些老弱婦孺有什麼錯？這些年，這些無謂的犧牲難道還不夠多嗎？”說到這兒。蘇溶溶眼中淚光閃閃，宋離那絕世無雙的風致又出現在眼前，尤其是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漆黑眼眸正和眼前那人模模糊糊地重疊著。只可惜如此相似的眉眼，轉著的卻是萬般不同的情愫。

宋遲眸中的複雜情緒在蘇溶溶滿是眼淚的臉上一一褪去，他突然佞一笑，勾起蘇溶溶的下巴說道:“對不起，我不是宋離。你不要以為我會像他一樣也會被你惑。你以為你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就可以讓我放棄我的大業？宋離沒有做到，那是因為他無能！我現在要聽的不是你這些狗大義…”說著宋遲伸手推開了蘇溶溶，起袍子在樹下椅中坐下，目光帶著輕飄看著她問道:“據我所知，你母親是因為康熙一句玩笑給害死的，你父親蘇克察不過是因為曾經從龍征戰。天下太平了，康熙就將你大字不識幾個的父親嘲諷般地踢到了禮部，令他鬱郁不得志。還有。你明明心中喜歡的是八爺，可惜卻因為朝廷的指婚而嫁給了四爺，甚至還失去了你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宋遲彷彿對蘇溶溶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盯著蘇溶溶問道:“所以我非常好奇，你是如何能夠讓自己嚥下這麼多的仇恨。乖乖做康熙的好兒媳，胤禛的好福晉的。”蘇溶溶聲音顫抖。但語氣卻是堅定:“你別費心思了，我是斷然不會幫你去殺他的，你也休想坐上皇帝。”宋遲笑道:“皇帝？！哈，我對那皇位從來就沒有好。不過，若是康熙死了，胤禩便能成為皇帝呢？”宋遲雖然笑著，但神情卻越發嚴肅。

蘇溶溶皺眉對上他的眼睛:“皇帝死了，自然由太子繼位。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如此好欺嗎？”宋遲點點頭:“古往今來，該太子繼位卻讓別人篡了位的大有人在，唐太宗李世民不就是玄武門之變殺了兄長和弟弟才登上皇位的嗎？”蘇溶溶輕笑道:“八爺不是那樣置骨之情於不顧的人。而且你們也沒有能夠左右朝廷的本事。”宋遲站起身走到蘇溶溶身後，啞聲道:“我們是沒有，不過有一人卻可以！”正說著，院外傳來另一個腳步聲，還沒等蘇溶溶回頭，那聲音便開口道:“溶郡主，別來無恙啊！”蘇溶溶猝然回頭，只見一個衣著華貴、雙目如隼的男子站在身後。蘇溶溶失口喊了出來:“明郡王？！”明郡王對著蘇溶溶燦然一笑道:“多年不見，你一點兒未變。”蘇溶溶疑惑萬分地瞪著明郡王，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們…你們怎麼在一起？”明郡王和宋遲對視一眼，緩緩說道:“正所謂英雄惜英雄。當今天下，康熙窮兵黷武，四處兵戈征伐，得天怒人怨，連年災害不斷，甚至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劇。再加上太子不賢，私下圈地、壟斷私鹽，導致吏治混亂，*橫行、民不聊生。這樣的天下還能有幾太平？！”蘇溶溶似已知道他語後之意，目光灼灼地看著明郡王:“那依你們之見呢？”宋遲接聲道:“當然是殺了康熙，另扶明主！”蘇溶溶冷笑出聲:“這麼說，你們二位就是明主了？”明郡王聽出她言語中的嘲諷，卻並不發怒，而是微笑道:“還有八貝勒爺胤禩。”此話一出，蘇溶溶當即愣住。好半天，她面青白的開口:“滿口胡言，八爺仁孝，怎麼會做出弒父殺兄的事情？！”宋遲大笑了幾聲，邊笑邊開口道:“蘇溶溶，說你聰明通透，可惜你卻看不透人心。對宋離如此，對八爺亦是如此！”這句話似曾相識，蘇溶溶心中像被猛然一擊，但還是強撐著故作鎮定。

明郡王走到蘇溶溶面前，語氣帶著勸解:“八爺一直寬厚仁讓，他的才華與品行無論是朝中，還是民間無不誇讚。可是卻得不到康熙的認可，他寧願一而再地保全那個荒唐太子，也不願意給八爺半分恩典。這樣的人還能稱是明君？還配說是聖主？”見蘇溶溶似乎有所動容，明郡王伸手撫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你心中有他，就應該成全他。事成之後，他為皇帝，你們還愁不能在一起嗎？”蘇溶溶表情異樣地看了看明郡王，又看了看宋遲:“您是蒙古郡王，您是前明皇族，八爺是大清皇子，若真的事成，你們會甘心讓八爺做皇帝？！”能說出這話，似乎標誌著蘇溶溶已然妥協。宋遲笑道:“你果然通透。實不相瞞，待大事已成，滿漢蒙自然可以三組鼎力，劃江而治！”蘇溶溶愣了片刻，突然放聲大笑。明郡王和宋遲不明所以，卻都看著蘇溶溶一邊笑，臉一邊沉了下去。笑了一會兒，蘇溶溶終於開口:“你打算讓我怎麼做？”明郡王和宋遲相視而笑，都是長長嘆了口氣。宋遲說道:“很簡單，現下胤礽那個蠢貨已經將京城能夠調動的防務全然部署了出來，十三爺也正帶著豐臺大營的人沿著我們故意留下的記號一路向北，等出了昌平，明郡王埋伏的人便會纏住他。也就是說除了衛八百之外，紫城已經成了空城，殺了康熙如探囊取物。”

“誰殺？”蘇溶溶語氣冰冷異常:“是我嗎？”宋遲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若不願意可不用親自動手…”明郡王打斷宋遲，直接說道:“有人接應，你不用動手。”蘇溶溶目光冷的猶如冰芒:“那太子如何處置？還有其他王爺、貝勒和阿哥？”明郡王沉默了一會兒:“順著昌、逆著亡。”蘇溶溶狠狠閉了閉眼，顫聲道:“這些…真的都是…都是…八爺的主意？”明郡王下意識看向宋遲，宋遲點頭道:“不錯！從被張明德牽連之後，八爺就已經開始盤算了。按著八爺在南方的勢力，他想找到我們並不困難。”蘇溶溶顫抖地更加厲害:“那…挾持胤禛和我…也是你們的計策之一了？”宋遲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蘇溶溶嘆了口氣，對他二人說道:“我若不同意合作，你們打算如何？”宋遲和明郡王神瞬變，宋遲盯著蘇溶溶，毫不遲疑地說道:“自然殺了你！”蘇溶溶苦笑:“那我若同意了呢？你們可否放了胤禛？”宋遲探究地看著蘇溶溶，遲疑道:“他活著，你永遠都得是他的側福晉。”

“他生他死，我都是他的側福晉。”蘇溶溶語氣堅定，甚至還帶著決絕:“你們若要我答應，須得放了胤禛。”宋遲點頭:“好！不過，要等康熙死了，大勢已定之時。”蘇溶溶沉默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