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相離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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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吱吱嘎嘎地匆匆行走在地安門大街上。車內一直力旺盛的蓁蓁和弘曆已經在蘇溶溶和蘭萱的懷中睡著。若雲憂心忡忡地看著胤禛,他從接蘇溶溶母女回來之後,神情一直很不對勁,那看似風平靜的神情下,掩藏著明確無誤的風雲,這麼多年的共同生活,她雖然木訥,但並不愚蠢,她悉他看似沉穩實則無常的脾氣,更悉他連自己都沒有注意過的細節與習慣。若雲知道他今晚的沉默很不同一般,這沉默背後勢必有一個風雷般驚天動地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一定與蘇溶溶有關。

想到這兒,若雲看了眼蘇溶溶。這個瘦弱的女子總是一副倔強的神情,彷彿什麼都不能讓她屈服。這種類似男人的品質讓她佩服,可有時候又讓她氣的牙癢癢。只要蘇溶溶肯放低一分姿態,給胤禛一個笑容或是敷衍的希望,那麼他們之間也許會平靜許多也幸福許多。唉…若雲情不自嘆了口氣,為什麼老天偏生讓最執拗的兩個人遇見,又給了他們這一世糾纏不斷的姻緣?!

蘇溶溶知道胤禛在看著自己,所以故意閉上眼睛靠在車廂裡一言不發。想起御花園外他近在咫尺卻又渺渺茫茫的背影,蘇溶溶第一次受到徹骨的寒冷。他是父親,死去的是他最珍愛的兒子,他怎麼能夠在自己的骨遭受陷害殘殺之時保持冷靜沉默的見證?!他早就知道,卻從未顯,就像他當年早就知道自己沒死和胤禩在一起,卻能不動聲地等著自己一步步落盡他的陷阱,隨後又跳出來充當無辜又慈悲的救命恩人?!

想到弘昀,蘇溶溶似乎看見了他小小身子趴在冰面上的樣子,聽到他一遍一遍大聲喊著“溶額娘!溶額娘!”那冰水中刺骨又剜心的寒冷瞬間包裹住自己,頓時每一個孔都如針扎般刺痛。蘇溶溶劇烈打了個冷顫,她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停車!”馬車應聲而停。車裡的人詫異地看向蘇溶溶,蘇溶溶不管不顧將睡了的蓁蓁往若雲身上一推,起身道:“我有些暈車不舒服,想自己走回去。”若雲不敢做主,轉頭看向胤禛。胤禛的臉明暗不清,他似乎思考了一瞬,才啞聲開口:“我讓…”

“不用!”蘇溶溶不容他說完便一口回絕了他的好意,然後逃一般跳出了馬車。

胤禛望著她的背影。艱難有苦痛地說了一句:“由她去,咱們走吧。”八月十五的晚上,一輪清月朗朗掛在天上。街邊的人不多,但家家戶戶都亮著燭火。那一個個關閉的門戶中,是一家人的歡聲笑語,是老人孩子的天倫之樂。而蘇溶溶就像這一切幸福的看客,沒有人收留她的疲憊。也沒有人在乎她的痛苦。這天下最易變的就是人心,最善於偽裝的也是人心,可惜蘇溶溶無論在聰明,都不是一個猜心的好手,她總是簡單地妄圖用因為所以來明辨是非,卻忘了陰謀才是權利象徵中最常見的利器。

陰謀…可弘昀才是一個孩子啊!他那麼天真無。那麼聰明仁慧,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置他於死地。直到現在她還清醒地記得當兩人落入水中時,弘昀那張慘白絕望的小臉。他眼眸中的恐懼還有因為嗆水窒息而劇烈扭曲的五官彷彿一閉眼就能看見!

快到王府了,可蘇溶溶卻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她靠在一旁的牆兒邊低聲泣,然後漸漸放聲大哭,是誰安排了這麼無常的命運?!這樣的劫難是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不遠處,胤禛全身著黑。被牆角下同樣的黑暗隱去了身形,只有一雙眸子清晰可見。那裡面淌著濃重的愧疚和悲傷。無論他內心滾動著如何的情,表現出來的卻是永恆的冷靜與剋制。小時候當被自己的父親說是喜怒無常的時候,他就習慣了用一沉不變的面具偽裝。因為無論如何表達情,要麼成為別人的笑柄,要麼成為傷害自己的武器。所以,他寧願選擇孤獨,也不願向任何人表情,即便面對的是自己摯愛的親人。

蘇溶溶哭累了,便站起身向衚衕裡的小酒館走去。八月十五的晚上,所有酒樓都關門了,巷子裡的小酒館也大都打烊。蘇溶溶慢慢走著,終於發現了一家酒坊還虛掩著店門。她推門走進去,對著櫃檯上的夥計說道:“給我一疊燒羊,一戶酒”夥計見她裝扮華貴,知道定然是宅門裡的夫人,便趕緊去叫掌櫃。掌櫃出來見她一個女子又是夫人打扮,有些不知所措。蘇溶溶從頭上隨便拔下一個玉簪放在桌上:“這是太后老祖宗賜的簪子,就當是酒錢了!”一聽這話,掌櫃便知蘇溶溶來頭肯定不小,趕緊點頭哈道:“夫人略坐,酒菜立馬就來!”片刻間,一疊燒羊,一壺桂花酒便端了上來。蘇溶溶不動那,只是一杯又一杯地飲酒。桂花清甜,度數並不高,可是蘇溶溶一壺還沒喝完,便醉倒在桌上。掌櫃的正不知所措地看著,胤禛走了進來,他的心情一如臉上的神,陰晦暗啞得令人望而生畏。他沉默地從間摸出一個金瓜子扔給掌櫃,然後一言不發地橫抱起蘇溶溶轉身走出酒坊。

即便是在酒醉之中,蘇溶溶仍在嗚嗚哭泣,她緊緊拽著胤禛衣襟,貼著他寬厚的口眼淚直。胤禛走著走著,眼淚順著月光下傷的面頰滑落。他不痛嗎?!他不恨嗎?!他不悔嗎?!可他身為皇子,必須習慣時刻與陰謀相處,與孤單做朋友。此時此刻,他一點兒都不怨恨蘇溶溶,甚至對她更加珍惜和,因為她是那樣真摯,她將他不能言說的悲傷好不掩飾的釋放了出來,他謝她的真誠,即便對她來說是恨和憤怒,也好過只有一種呆板表情的無用同情。…胤禛剛潤了筆,書房的門就被蘇溶溶一把推開。她髮辮有些散亂,身上只匆匆套了件外袍,此刻乘風而來,便有了一中飛翔的美。可惜這種輕盈落在胤禛心頭卻是無比沉重。他放下筆,靜靜看著她,彷彿等待著不可避免的宣判。

蘇溶溶因為一路跑過來,而滿臉漲紅,她的頭還有些痛,但是神智卻格外清醒。她幾步衝到胤禛面前,咬牙切齒問道:“為什麼?!”胤禛眸子裡的平靜瞬間被打破,悲傷如同悽風苦雨一般翻滾而來。他顫顫地開口:“那還能怎樣?”

“怎樣?!”蘇溶溶怒極反笑:“當然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胤禛看著她突然笑出了聲:“便是如此,昀兒…也不能起死回生!”

“那就算了嗎?!”蘇溶溶不可置信。

胤禛長久不語,目光緊緊盯住蘇溶溶,好半天他伸出手按在蘇溶溶肩膀上,一字一句道:“你只管信我!”蘇溶溶目光如刀地看著他:“我雖然不瞭解這個世界,但這裡的一切已經讓我噁心!”說完,蘇溶溶狠狠躲開胤禛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胤禛一把拉住蘇溶溶的袖子,幾乎哀求道:“溶溶,你千萬不要衝動!在這漩渦裡,我們永遠都活在風口尖,也許…也許只有把自己封存起來才能活到最後!”蘇溶溶頭也不回,鄙夷地哼了一聲:“我沒能救回弘昀,這次我絕對不會放過害死他的人!”胤禛看著蘇溶溶堅定的離開,眸中是複雜的神。奇怪的是這種複雜不僅有喪子的哀痛,未能報仇的憤怒,而且更多的是未能琢磨的幽深。不過最後這一切情緒都消失了,胤禛又恢復了冷漠與孤涼,活在這個世上,連命都是恩賜,所以必須學會將苦難當做榮幸,將失去當做磨礪,這有這樣才能在驚濤駭中苟且偷生。…盛兒是太子的貼身侍從,從小跟著太子,京城沒有人不認識他。所以那晚蘇溶溶聽到“盛兒”便毫無疑問地確信害死弘昀的是太子!他是嫉妒弘昀深受隆寵,再加上那句“好聖孫”更讓他隱憂難安,便下了這歹毒的心腸。可是便是如此又能如何?現在太池已經被康熙填埋,盛兒也被太子處置了,事過一年,所有的證據都僅成了現在的一面之詞,若想已這個由頭指正太子,可以說毫無把握!

蘇溶溶雖然氣憤,但不是衝動之人。她將自己關在房中仔細思量了一個上午,午飯時候才從小院走了出來。今天是十六,宮裡會過女兒節。原本她是不去的,但今天她非去不可。喚來碧桃,蘇溶溶仔細打扮了一番,便向皇宮走去。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為弘昀討個公道,即便這公道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光明正大,或是帶著陰謀惡的味道,但她不在乎,以前的她總是太天真了,固守著自己的原則,現在看來,在權力的爭鬥中,只有勝負之分,勝了,一切陰謀和手段都成了達到輝煌的合理註解,輸了,再多的慈悲都成了令人可憐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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