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秘密戰役剛剛打響阻力便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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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真是長大了。

因為化療，葉子荷的頭髮已開始脫落，那烏黑髮亮的頭髮，每落下一綹，都要引出一大片傷心。朵朵帶李江來的地方，是省城一家有名的假髮店。真是個細心的女兒。他這麼嘆著，眼前忽然就飄起那一頭美麗的烏髮。

他曾是那麼的貪婪，那麼的眷戀，每每望見那烏黑髮亮瀑布一樣盛開的秀髮，他的眼神總是痴痴地凝住不動。當子撒嬌地偎在他懷裡時，他撫住的，必先是那長長的青絲，那份柔軟，那份潤滑，到現在還令他心醉。可是，什麼時候，他忽然就變得心了，變得對它視而不見。想想，他的確已好久好久沒捧過它了。李江心裡再一次湧上悔恨，為心，為漸漸生起的麻木，為月褪掉的愛情。他甚至還不如朵朵…

站在假髮店裡，李江忽兒就明白過什麼，隱隱的，好像已經觸摸到子患抑鬱症的答案。

朵朵挑得很仔細，望著突然間長大的女兒，李江百集。挑細選後，朵朵滿意地對一款發出微笑。付了錢，出了門，朵朵開心地說:“我一定要讓媽媽重新漂亮起來。”一層溼潤從李江眼裡滑過。

過了廣場，穿過馬路，朵朵忽然說:“爸，你先回去吧，我想再轉轉。”李江愣神兒地說:“一個人轉啥轉，要轉爸陪你。”

“爸——”朵朵撒了聲嬌，這是她到省城後第一次跟李江撒嬌。李江這才反應過，女兒大了，有些地方當父親的還真是不好意思陪她轉。

兩人分手後，朵朵徑直去了一個地方，一家韓國美連鎖機構。朵朵是在網上查到這個地方的。之前，她並不知道有這個行業，當然，如果不是母親突然被切了，她也想不到要找這種地方。一提，朵朵的心頓然暗淡下來。她想哭，大街上，陽光下，朵朵想哭。母親沒了，美麗的母親，嫵媚的母親，沒了！朵朵的淚嘩地就噴了出來。她捂住嘴，沒讓聲音把明媚的陽光擊碎。我的母親——她這麼吼了一聲，在心裡。

天下哪個女兒不懂母親？朵朵相信，母親寧可把生命失掉，也不想失去那一對驕傲。是的，驕傲。朵朵認為母親最值得驕傲的，不是那頭長髮，也不是她美麗的面孔，是。朵朵堅信無疑，這點上她跟母親的心是那麼的相通。

在美中心熬煎了兩個小時，朵朵拖著軟沓沓的步子走出來，陽光彷彿一瞬間全碎了，亂片飛舞，尖嘯落地，朵朵邁不動步子。

這個天真的孩子，還以為美中心就能把母親的驕傲恢復出來。

她坐在街心花園的欄杆下，抱住頭，忽然間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陽光懶懶地灑下來，灑得街市一片頹廢。朵朵心裡，是比頹廢還更為沮喪的難過。等她起身往回走時，時間已過去一個多鐘頭了。

大街上人綢如織，省城的街道，永遠灑滿了擁擠。穿過馬路時，朵朵忽然覺得背上有雙眼睛，她嚇了一跳，加快了步子。到豐華商場，藉著櫥窗玻璃，果然看到有人跟蹤她，一個男人，看不清年齡，不過像是很潦倒，跟乞丐差不多，但絕不是乞丐。朵朵的心緊起來，覺有點接不上氣。

作為公安局局長的女兒，這樣的情況總是發生。

幸好，離醫院不遠了，朵朵邊跑邊往後留神，那傢伙的腳步居然也跟著快了起來，恍惚中，她覺得那張臉似曾見過。

跟蹤朵朵的不是別人，正是朱牤兒。

朱牤兒如今逃到省城。他相信越是人多、繁華的地方就越安全。想想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朱牤兒真是心驚跳。

醫院逃出來後，朱牤兒還抱著一絲幻想，想去醫院看妹妹。誰知剛摸到醫院，就看見病房外站著兩個漢子，凶煞一樣。朱牤兒知是那夥人，趕忙逃出來，連夜往家跑。半路，又遇上追他的車，朱牤兒算是死裡逃生，先是躲在吳水一家建築工地，又差點兒讓工頭出賣。幾番周折，才算逃到了省城。

妹妹的死訊是他第二次逃到三河市時聽到的，朱牤兒哭了一場，發誓要替妹妹報仇，還沒等他想好咋個報，追他的人已到了。朱牤兒看見小四兒帶著幾個打手，往他臨時躲的一家廢舊倉庫撲來。他從倉庫後牆翻出去，就往提前看好的大沙河跑。沿著大沙河，朱牤兒跑了一天一夜，最後暈倒在沙灘上。是牧羊人楊四救了他。楊四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上去很老實，他告訴朱牤兒，自己是給沙漠邊上的農場放羊。還問朱牤兒為啥會倒在這裡？朱牤兒撒謊說，媳婦讓人拐跑了，他追，結果了路。楊四疑惑地盯住他說:“沒見有人打這邊過呀，這兒鳥都很少飛來，過只蒼蠅我都能認下。”朱牤兒說他們往內蒙跑，人販子是內蒙的。楊四哈哈大笑，出一口金牙:“你個小王八羔子，跑反了，跑反了，內蒙是往西北向跑，你跑到東北向了。”朱牤兒“天呀”一聲，狠狠擂了自己幾拳，表示天大的後悔。

在楊四的住處吃過、喝過，楊四問朱牤兒想不想放羊，想放就留下，放三五年就能掙個媳婦，不想放，拿幾個包穀走人。

朱牤兒見這兒天高皇帝遠，心想莫不如先給楊四放陣羊，等那夥人不找了，再想法兒進城報仇去。

這一放就把冬天放沒了，等暖花開，朱牤兒心想該走了。這天他趕著羊，正愁咋個跟楊四說。冬天時他把五隻羊放丟了，楊四沒罵他，只說拿工錢頂。他想要走楊四一定不會饒過他。正愁著忽然就見楊四跟幾個陌生人說話，就站在農場不遠的沙樑子下。再仔細一瞅，朱牤兒嚇壞了，那夥人裡面竟有一個很悉的面孔，朱牤兒嚇得東西都沒敢拿，丟下羊就跑。

這一跑，朱牤兒就跑進了省城。他想省城這麼大，那夥人抓不到他。這天他溜出來，原本是想跟季小菲打個電話，問問事兒怎麼樣了，咋還聽不到那夥人被抓的消息？沒想就看見了李江。

李江朱牤兒認得，在看守所的時候，李江給他們講過話，後來還找他了解過事兒，都是些跟潘才章有關的事兒。朱牤兒當然不會亂說，不過他卻因此把李江認牢了。

朱牤兒先是跟在後面，猶豫著該不該走上前去。他有一肚子話要跟李江說，這一年，真是把他受罪死了。如果能拿肚子裡的秘密換回平安，他情願把所有的秘密都說出去。可真能換到嗎？朱牤兒不敢確定。

逃出看守所前，朱牤兒拿到過一樣東西，是從高壓室童小牛屜裡偷的，不過沒能帶出來，藏在看守所小院一個極隱蔽的地兒。這東西如果給李江，相信童小牛一夥有好子過。

朱牤兒一直跟著李江父女，從假髮店跟到他們分手，還是沒下定決心。他的內心矛盾死了，經歷了這麼多劫難，朱牤兒變得比以前成，也更有心計了。他手裡握著的，可都是些要命的證據，也一定值不少錢，到底該不該全說給李江？

直到他跟蹤朵朵到醫院，還是沒能拿定主意。

馬其鳴跟秦默來到省城，兩人絕沒想到，他們會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