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反目不認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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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人似乎毫不在意,凝注大智禪師,微笑說道:“我適才說過,這些毒物都是我窮搜探山,尋遍大澤,歷盡艱苦得來,誠意敬告,珍物或可再求,磁盤更不足惜,只是大師袍袖一揮當席辱人,叫我這做主人的情何以堪?”大智禪師緩緩站起,雙掌合十,談淡笑道:“貧衲豈敢,施主也未免言之太重,身在佛門,本心頭一念慈悲,不忍見眾生為了小不忍,而同淪浩劫,施主難道不能諒解?”青袍人雙目星採一陣閃動,揚眉笑道:”大師悲天憫人不愧為得道高僧,好不令人欽敬,那麼我再請問,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先前因何不存先入地獄之念,而卻袖手旁觀靜坐不動,直待蒼大俠準備以身試毒時方始出手阻攔呢?”

“阿彌陀佛!”廣大智撣師低誦佛號合十當說道:“多謝施主教我,出家人不沾葷腥;一時更未能肯定施主果然用心叵測地以毒饗客,豈敢預先無端出手,貿然阻攔。”大智禪師詞鋒甚利,所言也句句是理,青袍人無從反駁,只好啞口不言。

就在這時,人叢中一個白髮皤皤神矍鑠手持龍頭拐的錦袍老者大笑站起,長髯飄拂,目冷電,凝注青袍人,洪聲道:“老朽有樁事兒要向門主請教,河北飛雲堡堡主千面神君皇甫嵩,與座下百十高手,悉數喪生無影之毒之下,閣下門稱千毒,想必知道此事是何人所為吧?”此言一出,群豪立即屏息疑神,目注青袍人,靜待答覆。

“閣下怎樣稱呼?”

“老朽魯東天龍堡齊振天。”青袍人目異采,雙眉連軒,淡笑點頭道:“原來是皓首神龍。不錯!我知道!此事正是區區在下所為,有何指教?”群豪一陣騷動,皓首神龍齊振天霍然變,白眉倒剔地沉聲說道:“老朽願詳聞閣下與飛雲堡何仇何怨?”

“何必曰仇怨?”青袍人一聲輕笑,淡淡說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乃是本門鐵律。”齊振天那微顯佝僂的身形,一陣劇顫,雙目冷電暴,冷冷說道:“很妤!三堡情同手足誼似海深,老朽就趁此月明之夜,當著天下群豪向閣下討取一點公道。”青袍人閉口不言,陰鷙雙目凝注齊振天片刻,突然仰首夜空,縱聲狂笑,聲似鬼哭狼嚎,刺耳已極:“有道是:捨命全,義不能存。既然齊堡主有此心童,區區焉能不欣然從命?只是盛宴未終,區區忝為主人,未敢失禮,容待賽寶大會後,如何?”皓首神龍齊振天自是不便過分勉強,略做沉,也就默然坐下。

青袍人挑眉傲笑,正待另有所說。

“無量壽佛!”武當無非道長突也站起身來,微微稽首,肅然說道;“施主創業未成之前,先滅飛雲堡,開派大典之時,又復以毒饗客,貧道愚昧,敢問施主用心何在?”話聲雖極平和,敵意卻甚明顯,青袍人竟未將這武當大派的代表放在眼內,不加思索,談淡笑道:“道長若責覆滅飛雲堡之事,我適才已有說明,不擬再行重複。至於我何以邀宴天下群雄,以毒宴客;請柬上也寫得很詳盡,道長若是健忘,不妨取出請柬再看一遍。”語氣傲慢,令人難以忍受,何況武當名門大派?但是,無非道長究竟修為不凡,涵養超人,不但神絲毫不變,反而又微笑稽首:“誠是貧道愚昧,施主恕宥,不過…貧道斗膽,卻以為施主用意並不如請柬上所寫的那般單純。”語驚四座,群雄震動,青袍人目異采,霍然大笑:“道長法眼獨具,區區難以遁形。事實確如道長所言,只是…也請容待賽寶大會結束,再行奉告,如何?”無非道長淡笑點頭,稽首坐下。

群雄此時雖然已被無非遭長的話兒引起重重狐疑,但也只有暫時忍住。

如此一來,每個人的心情都越形沉重了。

青袍人縱目四顧,揚聲笑道:“百毒宴上菜五道,諸位竟皆興趣索然,毫無胃口,其餘諸餚我也不必再送上來了。而經過幾次意外紛擾,各位似乎更顯鬱悶,且待我獻上一個輕鬆新鮮的節目,俾助酒興,並聊博諸位一笑…”他雙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令人難測的狠毒採,回顧那深邃、陰森、黝黑的口內,沉聲輕喝:“抬上來。”內應聲走出五個黑袍怪人,這五個黑袍怪人,由四個合力抬著一具十字狀的木架,十字狀的木架之上.成十字形捆綁著一個以白綢覆蓋著的物體,這物體由形相上看來,分明是個雙手雙足被捆縛,身材魁偉高大的人。

跟在最後的一個,雙手捧著一隻覆以紅綢的漆盤,直趨青袍人身側。

群豪看在眼內,正自面面相覷暗詫異;四個黑袍怪人已自在口附近豎起了那具木架,分退兩旁垂手肅立。

青袍人目中狠毒的光芒閃爍地傲瞥架上人,獰笑連連地揚聲說道:“諸位,為免誤會指責,我就先行略做說明。此人系滿族顯要,威名赫赫,權重當朝;其漢人,嫁後悔恨,乃託區區代為將此人擒來此間,準備藉本門開派大典時機,當著天下群豪,大義誅除,以雪公仇私恨,在座均為先朝遺民,諒必都願共襄此舉,同聲稱快…”公仇私恨,誰不切齒?群豪雖然心中頗懷疑,卻無一人出聲發問,最後,還是九指追魂蒼寅朗聲說道:“老要飯的想知道此人是誰,閣下可否…”話猶未完,青袍人已自陰笑點頭:“自無不可,此人便是神力威侯傅小天。”蒼寅心神一震,旋即縱聲大笑:“傅威侯當代奇男,蓋世英豪,馬上馬下萬人難敵,老要飯的不相信憑你千毒門能奈何得?

“信不信全憑閣下,莫忘了無影之毒所向披靡!”青袍人冷冷回答。

蒼寅成名多年,羅極博,見多識廣,自然深知百年前毒魔西門豹仗恃無影之毒,睥睨武林,縱橫天下,人人聞風喪膽,談毒變的事,聞言心中又是一震,啞口無言。

傅小天雖然出身滿族,任職當朝,但他英豪蓋世,鐵錚血漢,為人更是俠骨柔腸,劍膽琴心,深得天下武林敬佩。有道是:“英雄惜英雄”群豪豈能坐視這般一位人物身陷危難,命懸頃刻,任人宰割而不顧?

無奈青袍人先聲奪人,誰敢落個因私忘公的罪名?

群豪正自強忍滿腔的惱恨,垂首扼腕,少林大智撣師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輕若蚊蚋般的話聲:“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煩勞大師促請眾英雄稍安毋躁,旁觀靜待。”大智禪師心神震動,忙自默運禪功,傳音相問:“檀越那位高人?”耳邊一聲輕笑,那傳音之人道:“大師不必多問,且思昔年峨嵋金頂事,當知我是何人。”大智禪師心神再次震動。肅然合十傳音:“貧衲明白了,敬遵令諭,並多謝指點盛情。”傳音人又是一聲輕笑.隨即寂然。

大智禪師不敢怠慢,默運佛門獅子吼,陡然揚聲:“諸位但請稍安毋躁,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等暫且靜觀變化。”聲震夜空,字字撼人,群豪只覺心神一震,立即肅然靜坐。

青袍人雙目星採連閃,狂笑說道:“佛門高憎,究竟修為超人一等。”轉註二燈使,沉聲又道:“請傅夫人。”二黑袍怪人神情木然,飄身入

片刻之後,那深遂、陰森、黝黑的巖中,佩環輕響,兩黑袍怪人領著一個玉骨冰肌、風華絕代的白衣‮婦少‬緩緩行了出來。

那白衣‮婦少‬雲髻高簇雅麗若仙,只是本該輕盈的步履略顯遲鈍,原應波的美目呆滯失神,嬌靨上神,更是木然死板,不帶絲毫生氣,望人直如木雕美人,正是那誥命一品的傅侯夫人-薛梅霞。

兩黑袍怪人領著她直趨席前,然後又自分侍左右。

白衣‮婦少‬薛梅霞對那坐滿四座的天下群豪視若無睹,雙袖低垂,呆呆而立。青袍人目中異采閃動,看了薛梅霞一眼,轉向群豪揚聲說道:“這位便是一品命婦,傅小天的子,如今,且看她當著諸位,大義滅親。”話鋒微頓,伸手掀開身側黑袍怪人雙手捧定的漆盤上的紅綢。

紅綢起處,一片森寒光芒自盤中暴而出,盤中赫然幹放著十柄其薄如紙,藍芒晃顫,長短只有敷寸的柳葉飛刀。

在座無一不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這十柄小巧玲瑰的柳葉飛刀,柄柄淬有劇毒,而且刀鋒之犀利足可斬金截鐵,吹立斷,見血封喉,中人無救,方自不住神大變暗暗驚震。

青袍人已自目狠毒,揚聲獰笑地指著盤中飛刀,道:“我為這十柄刀兒取了個不太雅的名字,叫做修羅刀,是我窮天下劇毒,淬練幾年始成的唯一暗器,共是十八柄,我只命人取出十柄備用;其實,只消一柄已足使這架上人斷魂落魄,屍骨盡蝕,髮不存。正因它們過於歹毒霸道,故我從未輕用,今天用這架上人的鮮血祭刀,時值本門開派,意義也頗重大;天不早,不敢多耽誤諸位寶貴時光,這就請諸位欣賞傅夫人飛刀索命,報仇雪恨。”此人委實冷酷狠毒得少見,這番令人心神震顫,寒意倏生,髮悚然的話兒,他說來竟然輕鬆從容已極。

他說完話,隨即轉向呆呆愣立的薛梅霞微微躬身,揮手輕笑:“傅夫人,請!”負手退立一旁。

薛梅霞嬌靨上毫無表情,接過黑衣怪人手中漆盤,緩緩行出五丈然後轉身,遙遙面對架上人,毫不猶豫,伸出柔荑拈起了一柄森寒四的修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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