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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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賭場開設在佛山鎮頭一座破敗的廟宇裡,大門上寫著“英雄會館”四個大字,胡斐大踏步走進門去,只見大殿上圍著黑壓壓一堆人,正在擲骰子押大小。
開寶的寶官濃眉大眼,穿著佛山鎮的名產膠綢衫褲,敞開膛,
出黑毿毿的兩叢長
,見到胡斐進來,後面跟著兩名武師,抬著一塊大門板,放著近百封銀子,心裡一怔,叫道:“蛇皮張,你做什麼?”那姓張的武師努一努嘴,道:“這位好漢爺要來玩一手。”那寶官聽蛇皮張說得恭敬,素知鳳老爺
遊廣闊,眼前這人年紀雖輕,多半是他老人家的朋友,心想:“好哇,你是抬了銀子給我們場裡送來啦。
開飯店的不怕大肚漢,開賭場的豈怕財主爺?再抬了兩門板來也不嫌多。”咧嘴一笑,說道:“這位朋友貴姓?請坐請坐。”胡斐大刺刺的坐了下來,說道:“我姓拔,名字叫作風。”那寶官一愣,心道:“啊,你是存心來跟我們過不去了”拿起骰盅一搖,放下來合在桌上,四周數十名賭客紛紛下注,有的押“大”有的押“小”胡斐有意要延挨時刻,等那鳳天南親自出來,好與他相鬥,當下笑嘻嘻的坐著,並不下注。只見寶官揭開盅來,三枚骰子共是十一點,買“大”的賭客紛紛歡呼,買小的卻是垂頭喪氣。那寶官連開三次,部是“大”胡斐心想:“十賭九騙,這鳳天南既然如此橫法,所開的賭場鬼花樣必多,待我查出弊端,大鬧他一場。”當下注目看那骰盅,又傾聽骰子落下的聲音,要查究骰中是否灌鉛,聽了片刻,覺得骰子倒無花巧。他練過暗器聽風術,耳音極
,縱在黑暗之中,若有暗器來襲,一聽聲音,立知暗器來勢方位,是何種類,手勁如何。如趙半山這等大行家,當
在商家堡中一聽到身後暗器
到,即猜到對方是嵩山少林寺不疑大師的弟子,暗器聽風之術,一
至斯。胡斐的耳音較之趙半山雖然尚有不及,但聽了一陣,竟已聽出三枚骰子向天的是什麼點數。要知骰子共有六面,每面點數不同,一點的一面與六點的一面落下之時,聲音略有差別,雖然所差微細之極,但在內力
深、暗器功夫極佳之人聽來,自能分辨。
胡斐又讓他開了幾盅,試得無誤,笑道:“寶官,限注麼?”那寶官大聲道:“廣東通省都知,南霸天的賭場決不限注,否則還能叫英雄會館麼?”胡斐微微一笑,伸出大拇指一翹,道:“是啊,若是限注,豈不成了狗熊會館?”聽他骰子落定,乃是十六點,回頭叫道:“蛇皮張,押一千兩‘大’。”那寶官雖在賭場中混了數十年,但骰子到底開大開小,也是要到揭盅才知,見他一押便是一千兩,不由得一怔,揭開盅來,只見三枚骰於兩枚六點,一枚四點,不由得臉都白了,當下由下手賠了一千兩,接下去搖骰時聲音錯落,胡斐聽不明白,袖手不下,開出來是個八點小。跟著他押了二千兩“小”盅子揭起,果然是四佔“小”如此只押得五六次,場中已賠了一萬一千兩。那寶官滿手是汗,舉起骰盅猛搖。胡斐聽得明白。盅中正是十四點,說道:“蛇皮張,把二萬兩都給押上‘大’!”兩名武師將門板上的銀子一封封的盡往桌上送。寶官掀起骰盅一邊,眼角一張,已看到骰子共是十四點。他手腳也真利落,小指在盅邊輕輕一推,盅邊在骰子上一碰,一枚六點的骰子翻了一轉,十四點變成九點,那是“小”了”這一己手法,若不是數十年苦功,也真不能練成,比之於武功,可算得是厲害之極的絕招。
那寶官見他渾然不覺,心想這次勝定你了,得意洋洋的道:“大家下定注了?”胡斐左手將一大堆銀子往桌子中心一推,說道:“這裡是二萬兩銀子,是‘小’你便盡數吃去。”寶官叫道:“好!好!吃了!”揭開寶盅,不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只見三枚骰子共是十二點。
眾賭客早已罷手不賭,望著桌上這數十封銀兩,無不驚心動魄,突見開出來的是“大”不約而同的齊聲驚呼:”啊!”這聲音中又是驚奇,又是豔羨。要知他們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如此的大賭,胡斐哈哈人笑,一隻腳提起來踏在凳上,叫道:”二萬兩銀子,快賠來!”原來那寶官作弊之時,手腳雖快,卻哪裡瞞得過胡斐的眼光?他雖瞧不出那寶官如何搗鬼,但料定三枚骰子定是給他從“大”換成了“小”他左手推動銀兩之際,右手伸到桌底,隔著桌面在盅底輕輕一彈。三枚骰子本來一枚是三,一枚是一,一枚是五,合共九點,他這一彈力道用得恰到好處。
三枚骰子一齊翻了個身,變成四點、六點、兩點,合成十二點“大”那寶官臉如土,砰的一下,伸下在桌上一拍,喝道:“蛇皮張,這人是什麼路數?到鳳老爺的場子來攪局?”蛇皮張哭喪著臉道:“我…我…
也不知道啊。”胡斐道:“快賠,快賠,二萬兩銀子,老爺贏得夠了,收手不賭啦!”那寶官在桌上又是砰的一擊,罵道:“契弟,你搞鬼出老千,當老子不知道麼?”胡斐雖不明白他罵人的言語,料想決非好話,笑道:“好,你愛拍桌子,咱們賭拍桌子也成!”右手在桌子角上一拍,桌子角兒應手而落,跟著左手一折,另一隻角又掉在地上。
這一手驚人武功顯了出來,這寶官哪裡還敢兇橫?突然飛起一腳,要想將桌子踢翻,乘亂溜走。幾個地痞賭客跟著起鬨:“搶銀子啊!”胡斐右手一伸,已將寶官踢出的一腳抓住,倒提起來,將他頭頂往桌面一樁。這一下力道奇重,桌面登時給他腦門撞破一,腦袋
到了桌面之下,肩膀以上的身子卻倒栽在桌上,手腳亂舞,蔚為奇觀。
眾賭客齊聲驚叫,紛紛退開。突然大門中搶進一個青年,二十歲上下年紀,身穿藍綢長衫,右手搖著摺扇,叫道:“是哪一個好朋友光降,小可未曾遠,要請恕罪啊!”胡斐見這人步履輕捷,臉上英氣
,顯是武功不弱,不覺微微一怔。
那少年收攏摺扇,向胡斐一揖,說道:“尊兄貴姓大名?”胡斐見他彬彬有禮,便還了一揖,道:“沒請教閣下尊姓。”那少年道:“小弟姓鳳。”胡斐雙眉一豎,哈哈笑道:“如此說道,在下的姓名未免失敬了。我姓拔,名叫鳳。老兄與鳳天南怎生稱呼?”那少年道:“那是家父。家父聽說尊駕光臨,本該親來
接,不巧恰有要務纏身,特命小弟前來屈駕,請到舍下喝一杯水酒。”他轉頭向英雄當鋪的兩名護院喝道:“定是你們對拔爺無禮,惹得他老人家生氣,還不賠罪?”那兩位護院喏喏連聲,一齊打躬請安,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胡斐微微冷笑,心想:”瞧你們鬧些什麼玄虛。”那寶官的腦袋
在賭桌上,兀自雙腳亂舞,啊啊大叫。那少年抓住他背心,輕輕向上一提,將他倒過身來,那桌子卻仍舊連在他項頸之中,只是四隻桌腳向天,猶似頸中戴了一個大枷。那寶官雙手托住桌子,這情狀當真是十分滑稽,十分狼狽,向那少年道:“大爺,你來得正好,他…他…”眼望胡斐,卻不敢再說下去了。
胡斐道:“你不賭了,是不是?那也成,我贏的錢呢?英雄會館想賴帳麼?”那少年罵寶官道:“拔爺贏了多少銀子,快取出來!慢的幹什麼?”說著抓注桌子兩角,雙手向外一分,喀的一響,桌面竟被他撕成了兩邊。這一手功夫甚是乾淨利落,賭場中各人一齊喝采。
那寶官有小主撐,膽子又大了起來,向胡斐惡狠狠地望了五眼,道:“這人出老千。”那少年叱道:”胡說!人家是英雄好漢。怎會出老千?館裡銀子夠麼?若是不夠,快叫人往當鋪取去。”胡斐不懂“出老千”三字是何意思,但想來多半是“欺騙作弊”之意,心想:”這少年武功不弱,行事也有擔當,我可不能絲毫大意了。”只聽那少年道:“拔爺的銀子,決不敢短了半文。這些市井小人目光如豆,從來沒見過真好漢大英雄的氣概,拔爺不必理會。現下便請拔爺移玉舍下如何?”他明知“拔鳳
”三字決非真名,乃是存心來向鳳家尋事生非,但還是拔爺前,拔爺後,絲毫不以為意。胡斐道:“你們這裡鳳凰太多,不知大爺的尊號如何稱呼?”那少年似乎沒聽出他言語意含譏諷,連說:“不敢,不敢。小弟名叫一鳴。”胡斐道:“在下賭得興起,還要在這裡玩幾個時辰,不如請你爸爸到這裡會面吧。”那寶官聽他說還要賭,嚇得面如土
,忙道:“不,不…”鳳一鳴臉一沉,叱道:“我們在說話,也有你
嘴的份兒?”轉頭向胡斐陪笑道:“家父對朋友從來不敢失禮,得知拔爺光臨佛山,心中喜歡得了不得,恨不得立時過來相見,只是恰好今
京中來了兩位御前侍衛,家父須得陪伴,實是分身不開。請拔爺包涵原諒。”胡斐冷笑一聲,道:“御前侍衛,果然是好大的官兒。一鳴兄,小弟在江湖上有個外號,你想必知道。”鳳一鳴正自嘀咕:“不知此人真姓名究是什麼,若能摸清他幾分底細,對付起來就容易得多了。”聽他提起外號,忙道:“小弟孤陋寡聞,請拔爺告知。”胡斐“哼”的一聲,道:“虧你也是武林中人,怎地連大名鼎鼎的‘殺官毆吏拔鳳
’也不知道?”鳳一鳴一怔,道:“取笑了。”胡斐左手倏地伸出,抓注他的衣襟,喝道:“咦,好大的膽子!你怎敢將我的一塊鳳凰
吃下了肚中。”鳳一鳴再也忍耐不住,右手虛出一掌,左手便來拿他手腕。胡斐手掌疾翻,當真快如電火,叫人猝不及防,啪的一聲,鳳一鳴左頰已吃了一記巴掌,順手將他右手拿住,喝道:”還我的鳳凰
來。”鳳一鳴家學淵源,武功竟自不弱,只覺自己右掌宛似落入了一雙鐵鉗之中,筋骨部
碎裂,急忙飛起右足,向胡斐小腹上踢去,胡斐提起腳來,從空一足踏落,正好踏注他的足背。鳳一鳴腳上又如被鐵錘一擊,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胡斐左手反手一掌,鳳一鳴右頰早著,雙頰就如豬肝般又紅又腫。
胡斐大聲叫道:“各位好朋友聽著,我千里迢迢地從北方來到佛山,向這裡的錘阿四錘老兄買到一塊鳳凰,卻讓這廝一口偷吃了。你們說該打不該打?”賭場中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心中都知他是在為被
死的錘小三出氣伸冤。鳳一鳴給他踏住一足,握住一手,已是全身無法動彈。
只見人叢中轉出一個老者,手中拿著一短菸袋,正是英雄當鋪的大掌櫃,他給胡斐
去了九千兩銀子,哪裡便肯罷休?一面命人急報鳳天南,一面悄悄跟到英雄會館來瞧他的動靜,這時見小主人被腐,忙上前陪笑道:“好漢爺,這是我們鳳老爺的獨生愛子,鳳老爺當他猶如
命一般。好漢爺要銀子使用,儘管吩咐,”可請快放了我們少主人。”胡斐道:“誰叫他偷吃了我的鳳凰
?是鳳老爺的獨生愛子,便能偷吃人家東西麼?”大掌櫃笑道:“好漢取笑了。天下哪有什麼鳳凰
?便算有,我們小主人也決不會偷吃。”胡斐喝道:“這鳳凰
乃大補之劑,真是無價之寶,一吃下肚,立時滿面通紅,肥胖起來。你們大家看,他的臉是否比平時紅了胖了?還說沒偷吃我的鳳凰
麼?”大掌櫃陪笑道:”這是好漢爺下手打腫的,不與鳳凰
相干。”胡斐道:“大家來評個理,這小子可偷吃了我的鳳凰
麼?”在賭場中胡混之人,一小半是鳳天南的手下,另一半不是地痞
氓,便是破落戶子弟,人人畏懼鳳天南的威勢,聽胡斐如此詢問,七嘴八舌他說道:“沒見到你有什麼鳳凰
。”
“鳳大爺決不能偷你東西吃。”
“鳳老爺府上的東西還怕少了麼?怎能偷人東西?”
“笑話笑話!”
“好漢快放了他,別鬧出大事來。”胡斐道:“好,你們大家說他沒偷吃,我難道賴了他?咱們到北帝廟判個理去。”眾人一怔,立時想起錘四嫂在北帝廟中刀剖兒腹之事。那大掌櫃暗暗吃驚,心想:“一到北帝廟,那可要鬧得不可收拾。”不住向胡斐打躬作揖,道:“好漢爺說得對,我們都錯了。少主人吃了好漢的鳳凰,好漢要怎麼賠,便怎樣賠就是。”胡斐冷笑道:“你倒說得容易。這裡人人不服,不到北帝廟評個明白,我今後還有臉見人麼?”說著將鳳一鳴挾在腋下,銀子也不要了,大踏步走出賭場,向途人問了路,徑向北帝廟而來。
那北帝廟建構宏偉,好大一座神祠,進門院子中一個大水塘,塘中石龜石蛇,昂然盤踞。
胡斐拉著鳳一鳴來到大殿,只見神像石板上血跡殷然,想起錘四嫂被切剖兒腹的慘事,
間熱血上衝,將鳳一鳴往地上一推,抬頭向著北帝神像,朗聲說道:“北帝爺,北帝爺,你威靈顯赫,替小民有冤伸冤,有仇報仇。
這賊廝鳥偷吃了我的鳳凰,但旁人都說他沒吃…”他話未說完,猛覺背後風聲颯然,左右有人雙雙來襲。他頭一低,身子一縮,那二人已然撲空。他雙手分別在二人背上一推,砰的一聲,二人臉對臉猛地一撞,登時暈去。只聽得一人高聲怒吼,又撲了上來。
胡斐聽他腳步沉重,來勢威猛,心想:“這人功夫倒也不弱。”一側身間,乘勢一帶,只見刀光閃動,一條肥水牯似的壯大漢已在身旁掠過,一刀徑向鳳一鳴頭頂砍落,總算他武功不低,危急之際手臂一偏,一刀砍在地下青磚之上,磚屑紛飛。胡斐叫道:“妙極!”左足伸出,已踏住他的手肘。
那大漢狂吼一聲,放手撒刀。胡斐右足一挑,單刀飛將起來,順手接過,笑道:“我正愁沒刀剖他肚子,你巴巴的趕來送刀,當真有勞了。”那大漢怒極,使力掙扎。胡斐左腿一鬆,竟被他翻身躍起,原來這大漢蠻力過人。他右足一撐,雙手十指如鉤,在空中徑向胡斐撲到。胡斐一轉身,已繞到他的身後,左手搭他肥之上,借力一送,喝道:“上天吧!”這一送有八成倒是借了那大漢本身縱躍之勢。那大漢身不由主,向上疾飛,旁觀眾人大叫聲中,眼見要穿破廟頂而出。他忙伸出雙手,抱住了大殿正中的橫樑,總算沒撞破腦門,但就這麼掛在半空,向下一望,離地數丈。他沒練過輕功,身子又重,外家硬功雖然不弱,卻不敢躍下。這大漢在五虎門中位居第三,乃是鳳天南的得力助手,佛山鎮上人人懼怕,這時掛在樑上,上不得,下不來,極是狼狽。
胡斐拉住鳳一鳴的衣襟,向上一扯,嗤的一響,出肚腹肌膚,橫過刀鋒,向擠在殿上的眾人叫道:“他是否吃了鳳凰
,大家睜大眼睛瞧個明白,別說我冤枉了好人。”旁邊四五個鄉紳模樣的人一齊來勸,都道:“好漢爺高抬貴手,若是剖了肚子,人死不能復生,那可不得了。”胡斐心想:“這些人鬼鬼祟祟,定與鳳天南一鼻孔出氣。”回頭怒喝:“那錘四嫂剖孩子肚子,你們何以便不勸了?有錢子弟的
命值錢,窮人的孩子便不是
命?你們快回家去,每人把自己的兒子送一個來,若不送到,我自己上門找尋。我的鳳凰
若不是他吃的,便是你們兒子吃八我一個個剖開肚於來,查個明白。”這幾句話直把那兒個鄉紳嚇得魂不附體,再也不敢開口。
正亂間,廟門外一陣喧譁,搶進一群人來。當先一人身材高大,穿一件古銅緞袍,雙手一分,大殿上已有七八人向兩旁跌出數尺。
胡斐見了他這等氣派威勢,又是如此橫法,心想:”啊哈,正點子終於到了。”眼光向他從頭上瞧到腳下,又從腳下看到頭上。只見他上留著兩撇花白小髭,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右腕戴一隻漢玉鍋,左下拿著一個翡翠鼻菸壺,儼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大鄉紳模樣,實不似個坐地分贓的武林惡霸,只是腳步凝穩,雙目有威,多半武功高強。
這人正是五虎門掌門人南霸天鳳天南,他陪著京裡來的兩名侍衛在府內飲宴,聽得下人一連串的來報,有人混鬧酒樓、當鋪、賭場。他不願在御前侍衛跟前失了氣派,一直置之不理,心想這些小事,手下人定能打發,直聽到兒子遭擒,被拿到北帝廟中要開膛剖肚,這才匆匆趕來。他還道是極厲害的對頭來到尋仇,哪知一看胡斐,竟是個素不相識的鄉下少年,當下更不打話,俯身便要扶起兒子。
胡斐心想:“這老傢伙好狂,競將我視如無物。”待他彎俯身,一掌便往他
間拍去,鳳天南竟不回身,左手回掌,想將他手掌格開,胡斐一催勁力,啪的一聲,雙掌相
,鳳天南身子一晃,險些跌在兒子身上,才知這鄉下少年原來是個勁敵。當下顧不得去扶兒子,右手橫拳,猛擊胡斐
眼。
胡斐見他變招迅捷,拳來如風,果然是名家身手,揮刀往他拳頭上疾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