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雨深宵古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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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衣心想:“他膂力強大,揮鞭無聲。此人只可智取,不能力敵。”見他身材魁梧,年紀又大,想來功力雖深,手腳就未必靈便,於是心生一計,說道:“易老師,我是女子,如在船頭跟你相鬥,不論勝負,都於你此行不利。咱們總得另覓一個地方較量才是。”易吉心覺此言有理,可是又不願上岸。

袁紫衣又道:“易老師,咱們話得說在前頭,若是我勝了你,你這九龍派掌門人之位,自得拱手相讓,不知你門下的弟子們服是不服?”易吉氣得紫臉泛白,喝道:“不服也得服。

但若你輸了呢?”袁紫衣嬌笑道:“我跟你磕頭,叫你作乾爹,請你多疼我這乾女兒啊。”說著倏地躍起,右足在桅索上一撐,左足已踏上了帆底的橫杆,中銀絲鞭揮出,向上一抖,捲住了桅杆,手上使勁,帶動身子向上躍高。

她左臂剛抱住桅杆,右手又揮出銀絲鞭再向上一卷,最後一招“一鶴沖天”身子已高過桅杆,輕輕巧巧地落將下來,站在帆頂。這幾下輕靈之極,碼頭上旁觀的閒人無不喝彩。九龍派的弟子中卻有人叫了起來:“喂,玩這手有什麼意思?有種的便下來,領教領教易老師威震三湘的九龍鞭功夫。”袁紫衣大聲道:“在上邊比武,大夥兒都瞧得清楚些。”易吉哼了一聲,將九龍鞭在間一盤,左手抓住桅杆,身子已離地二尺,跟著右手一搭,身子又上升二尺。那桅杆比大碗的碗口還,一手原是無法握住,但他手指勁力厲害,掌力又極沉雄,雙手互握抓,身子竟平平穩穩地上升,雖無袁紫衣的快捷剽悍,但在行家看來,這手功夫既穩且狠,實是非同小可。

袁紫衣眼見他離桅頂尚有丈餘,心想一給他爬上,就不好鬥,只有居高臨下,先制止他上升,當下銀絲鞭一晃,喝道:“我這是十八龍鞭,多了你九龍。”鞭梢在空中抖動,摟頭蓋將下來。

易吉雙手不空,如何抵擋?若要閃避,只有溜下桅杆,如此一招不,已然輸了,碼頭上的眾弟子又高聲叫罵起來:“不要臉!”

“這哪是公平手?”

“兀那婆娘,你下來動手!”卻見易吉將頭一偏,左臂抱住桅杆,右手揮動九節鋼鞭,竟自下上,往銀絲鞭上砸去。

袁紫衣生怕雙鞭相,若是給纏住了,拉扯起來,自己力小,必定吃虧,於是抖手揚鞭,避開他的兵刃,待要回轉再擊,哪知易吉使一招“花蓋頂”舞動鋼鞭護住頭臉,左臂一鬆一緊,身子一縱一提,四五個起落,已穩穩坐上桅杆之頂,但聽得碼頭上歡聲大起,鼓掌如雷。

他這一來佔得了有利地勢,袁紫衣心中卻反而放寬,見他適才出鞭,力道雖猛,招數中卻無特異變化,遠不及自己鞭法的微巧妙,當下身子向左一探,刷的一聲,銀絲鞭自右環擊而至。易吉穩穩坐著,九節鞭迴轉,將對方軟鞭擋開。

這時陽光照耀,湘江中泛出萬道金波,兩人在五六丈高處相鬥,兩條軟鞭猶似靈蛇盤旋,的是好看煞人。岸邊人眾越聚越多,湘江中上上下下的船舶也多收帆停舵,船中水手乘客,一齊仰首觀鬥。

易吉自知輕身功夫不如對方,只是穩坐帆頂,雙足挾住桅杆,先佔了個不敗之地。袁紫衣卻是東竄西躍,在帆頂的橫桁上忽進忽退。她銀絲鞭比對手的九龍鞭長了一倍有餘,只有她攻擊易吉的份兒,易吉卻無法反擊。拆到六十餘招後,她手中一條長鞭如銀蛇飛舞,招數愈出愈奇。易吉來來去去卻只是七八招,密密護住了全身,俟機去纏對方軟鞭。

一眼看來,袁紫衣似是佔盡了上風,但她如此打法極是吃力,只要久攻不下,鞭法中稍有破綻,或是足下一滑一絆,那便輸了。原來易吉的用心,正是孫子兵法中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袁紫衣早知他的心意,但不論如何變招進攻,他這七八招守護全身,竟是嚴密異常,無隙可乘。如在平地,她自可凌空下擊,或是著地滾進,但自己引他高空相鬥,反給他佔了地利,卻非始料之所及了。

又鬥片刻,情勢仍無變化,袁紫衣微氣息重,縱躍之際,已稍不及初時輕捷。易吉瞧出轉機已至,待她長鞭掠到面前,突出左手,徑去抓她鞭上金球。袁紫衣一驚,軟鞭下沉,哪知易吉的九龍鞭反過來一壓一鉤,若非她銀絲鞭閃避得快,雙鞭已纏在一起。易吉得理不讓人,瞧準了她鞭頭回起之處,九龍鞭一招“青藤纏葫蘆”大喝一聲,已將銀絲鞭纏住。

袁紫衣只覺手臂一酸,手中長鞭給一股強力往外急拉,知道若與對方蠻奪,自己必輸,她心思轉得好快,危急中倏出險招,右手猛地一甩,銀絲鞭的鞭柄脫手飛出,繞著桅杆意轉圈子,但見銀光閃動,刷喇喇一陣響,九節鋼鞭和銀絲軟鞭兩條軟鞭,竟將易吉‮腿雙‬連同右臂一齊繞在桅杆之上。

這一下變生不測,易吉怎料想得到?大驚之下,忙伸左手去解鞭,倏見袁紫衣撲到身前,左手探出,便來挖他眼珠。

易吉左手急忙放脫軟鞭,舉手擋架。哪知袁紫衣這一下乃是虛招,左掌在空中微一停頓,牽制他的左掌,右手疾出,早已點中了他左腋下的“淵腋”這一招在旁人看來,簡直是易吉自舉手臂,出腋底任由對方點一般。他道破點,左臂軟軟下垂,‮腿雙‬與右臂卻又給縛在桅上,可說是一敗塗地,再無回手之力。

胡斐在地下見她敗中取勝,這一手贏得巧妙無比,剛叫了聲好,忽見黃光閃動,九枚金錢鏢急向桅杆上飛去,向袁紫衣後心。

袁紫衣將易吉打得如此狼狽,心中大是得意,正要在高處誇言幾句,他親口許諾讓了掌門,這才放他,沒料到下面竟然有人偷襲。這九枚金錢鏢來得既快,部位又四下分散,她身在橫桁之上,只要向左或是向右踏出半步,立時從五六丈高處摔將下來,卻又如何避得?情急智生,身子向後一仰,登時摔下,九枚錢鏢從帆頂掠過。船頭岸上眾人驚呼聲中,只見她雙足鉤住橫桁,身子掛在半空。

岸上偷發暗器之人一不做,二不休,跟著又是三枚錢鏢出,這一次卻是一枚襲她身子,兩枚向橫桁,只要她身子向上翻起,剛好是自行湊向錢鏢。胡斐知道這一下袁紫衣再也無法避讓,立即也是三枚制錢出。他出手雖後,但手勁凌厲,錢鏢去勢卻快,六枚銅錢在空中互撞,錚錚錚三聲,一齊斜飛,落入了江中。

袁紫衣背上驚出了一身冷汗,剛翻身而起,胡斐大叫一聲:“這算什麼?”躍上了船頭,只聽喀喇、喀喇兩聲巨響,橫桁斷折。袁紫衣跟著橫桁向江中跌落,而易吉處身所在的桅杆,卻也從中斷絕。袁紫衣當時頭下腳上,親眼見到何人發暗器偷襲,胡斐如何出手相救,但橫桁怎地斷折,卻未瞧見。

原來易吉左脅道被點,半身動彈不得,右手卻尚可用力,忙從雙鞭纏繞之中脫出手臂,眼見袁紫衣倒掛桁上,當即將全身勁力運於掌上,發掌擊向橫桁。他膂力好大,連擊三掌,桁斷人落。

就在此時,胡斐也已躍上了船頭,心想若是袁姑娘落水,這姓易的反而安坐桅頂,待他慢慢溜將下來,豈非是他勝了?

當即背靠桅杆,運勁向後力撞,這桅杆又堅又,一撞之下只晃了幾下。胡斐心中急了,拔出單刀,刷的一刀,劈斷了桅杆。

眼見袁紫衣與易吉各自隨著一段巨木往江中跌落,只是袁紫衣的橫桁先斷,身在半截桅杆之下,若是給斷桅擊中,命可憂,胡斐當即抓起船頭拉縴用的竹索,對準袁紫衣身前揮將過去,大喝道:“抓住了!”竹索飛出,有如一條極長的軟鞭。

袁紫衣身在半空,心中忙亂,她雖識得水,但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落水,待會溼淋淋地爬起,豈非狼狽萬狀?突見竹索飛到,急忙伸手抓住。胡斐一揮一拉,袁紫衣借勢躍起,輕輕巧巧地落在船頭。

她雙足剛落上船板,只聽得撲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無數水珠飛到了她頭上臉上,正是易吉與斷桅一齊落水。岸上人眾大聲呼叫,撲通撲通響聲不絕。原來易吉不會水,九龍派的十七八名弟子紛紛躍入湘江,爭先恐後地去救師父。

袁紫衣向胡斐嫣然一笑,道:“胡大哥,謝謝你啦!”胡斐笑道:“我這‘胡’字拆開來是‘月十口”三字,看來我每月之中,要身中九刀。”袁紫衣笑得更是歡暢,心想我適才給那易吉拆字,原來都叫他偷聽去啦,笑道:“幸好你名字中有個‘非’字,這一‘非也非也’,那九刀之厄就逢凶化吉了。”胡斐笑道:“多謝姑娘金口。”袁紫衣與他重逢,心中極是高興,又承他出手相救,有意與他修好,又笑道:“你這‘斐’字是文采斐然,那不必說了。‘非’字下加‘羽’字為‘翡’,主得金玉翡翠;加‘草’字頭為‘菲’,主芬芳華美;加絞絲旁為‘緋’,紅袍玉帶,主做大官。”胡斐伸了伸舌頭,道:“升官發財,可了不起!”兩人在船頭說笑,旁若無人。忽聽得碼頭上一陣大亂,九龍派眾門人將易吉連著斷桅,七手八腳地抬上岸來。他年老肥胖,又不通水,吃了幾口水,一氣一怒,竟自暈了過去。

袁紫衣暗暗心驚:“莫要出人命,這事情可鬧大了。”低聲道:“胡大哥,咱們快走吧!”說著一躍上岸,伸手去取那纏在斷桅上的銀絲軟鞭。

九龍派眾門人紛紛怒喝,六七條軟鞭齊往她身上擊了下來。只聽得嗆啷啷響成一片,六七條軟鞭互相撞擊,便似一道鐵網般當頭蓋到。她銀絲軟鞭在手,借力打力,一鞭從頭頂橫過,身子已斜竄出去。她偷眼再向易吉望了一眼,只見他一個胖胖的身軀橫臥地下,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胡斐翻身上馬,右手牽著白馬,叫道:“九龍派掌門人不大吉利,不當也罷。”袁紫衣笑道:“那就聽你吩咐啦!”躍起身來,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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