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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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我看著上又是遍體鱗傷的心兒,看著她額頭
下的血跡,心裡疼得難以言喻。心兒茫然地抬起頭,從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一直明淨澄澈的眼睛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呆滯茫然,看著我呻
般叫了一聲:“哥哥…”我跳上
,抱著她如同樹葉般顫抖的身體,對
邊的父親吼道:“爸!心兒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把她打成這樣?打得全身都是傷?到底是咋回事?”父親無力地在
邊坐下,
糲不堪而又傷痕累累的手捂住
搐的面頰,垂著頭嗚咽道:“斌子,你妹…上星期六晚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被幾個壞小子盯上了。就是你們學校的,叫什麼什麼的…好像早就盯上你妹了。以前你一直跟著,他們不敢亂來,結果這些天你沒怎麼回來,他們看到你妹一個人,就…把你妹拉到…拉到…”父親再也說不下去,而我腦海裡一片空白。
我的心兒,被人強姦了。
我的心兒,被人強姦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角的心兒,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怎麼會呢?為什麼?我不相信。我不能接受。我的妹妹,我的愛人,我的心,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傷害?
其實我早該發現的,父親說出的名字正是之前為了一個漂亮女同學威脅我的那幾個畜生的。
這幾年來,學校好幾個漂亮女生都被他們糟蹋了,而我的妹妹,我的心兒比她們更漂亮,怎麼可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雖然現在他們和我一樣上了高三,但他們學不學習都無所謂,沒到學校的時間倒比在學校的時間還多。所以這次他們幾個好幾天沒來,也沒人當一回事,但誰也沒想到他們這次竟然是對我的心兒伸出了魔爪。
原來他們早就盯上心兒了。此刻我心裡只有懊悔,如果我還是像以前那樣,一直陪著心兒,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我沒有保護好她。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妹妹。
我沒有保護好我的愛人,我的心兒被糟蹋了,憑什麼呢,她這樣的少女,為什麼要有這樣的遭遇?
我痛苦得痙攣起來,忍不住弓著背乾嘔了幾聲。接著,我跳下,衝向屋外,嚎叫著:“王八蛋——我要和你們拼命——”父親一把抓住我的手,怒吼道:“你幹什麼!”而
也及時出現在門口,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用瘦小枯乾的,已經縮成一團的身體堵住門,哭道:“斌子,你別發瘋。你要是亂來,我死給你看。”我拼命掙扎著想掙脫父親鐵鉗般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著:“你放開我!放開我!心兒被人欺負了,你不去找欺負她的人,你還在這打她,有你這麼當爹的嗎?你不去找,我去!我去!”父親痛苦地嗚咽一聲,聲音淒涼而無奈:“我回來就帶她去報警了。然後帶她去檢查。可是你看看。你看看…”父親一隻手繼續死死地抓住我,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
報警?對,報警。報警了就好。法律會為心兒討回公道的。是我衝動了。我冷靜了一些,停止了掙扎,然後搶過那張紙,手上顫抖了半天,打開看了一眼。
紙上的大部分醫學術語我都看不懂,但至少看懂了幾個字。這幾個字像是錘子一樣直接錘扁了我的腦子,讓我眼前一黑:女處膜陳舊破裂“這不要臉的死丫頭。”父親氣得渾身哆嗦,放開我的手又去摸扁擔:“醫生說,她早就不是黃花閨女了。而且還經常和人做不要臉的事。”父親站起來,轉身舉起扁擔:“問她是和哪個畜生,她又打死不說。不說是吧,打死你這個賤東西,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此刻的我已經呆若木雞。父親口中的那個畜生就是我,奪走心兒貞的人就是我,讓心兒的女處膜出現裂痕的人是我,一直和她做愛的也是我。
直到扁擔呼嘯著落下,我才條件反地扭身一竄,用自己的背為心兒擋住了這一下,我沒有覺得疼,而是再次怒吼道:“那又怎麼樣,就算心兒不是女處,那幾個畜生就可以隨便欺負她?那我也可以隨便去強姦結了婚的女人了?爸,不許你打她!是——”我沒有說出是我兩個字,因為心兒突然用更大的聲音喊了一句:“哥哥!”打斷了我的話。我茫然低頭,詢問地看著她。但心兒的眼神非常堅決,堅決得讓我無法違背。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們是在亂倫。如果說出真相,我們都完蛋了。
我就完蛋了。所以她不說,打死也不說,而且不許我說。
如果那時候我堅決地說出真相,和她一起分擔,一起承受,一切或許會變得不一樣了。
但我沒有。
是因為恐懼,更是因為我不忍心違背心兒的意思。她肯定是在想,如果我說出來,我們“永遠在一起”
“做夫,不做兄妹”的約定就再也沒有希望實現。
心兒大概把這個約定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吧。無論受多少委屈,她都不肯放棄。
她的眼神堵住了我的喉嚨。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在這個時候,我家門外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
幾個人的腳步走進了堂屋,帶著目空一切的氣勢喊道:“楊國泰!楊國泰在不在!”父親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丟下扁擔走出了房間。我趕快用力抱緊心兒,飛快地親了親她的臉頰,在她耳邊心疼而又堅決地說道:“你別怕。別亂想。哥哥以後還是會和你在一起的。”心兒青腫的臉蛋上終於浮現出一個帶著悲傷的笑容,輕聲回答道:“嗯。”我仍然擔心她亂想什麼不該想的東西,認真地看著她茫然的眼睛,溫柔地說道:“你可別有什麼封建思想啊,覺得被人欺負了就怎麼樣。不會的。不管怎麼樣,”我壓低聲音,注視著她,笨拙生硬,卻用盡我所有的真摯和溫柔,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愛你。”心兒靠在我的懷裡,很小聲很小聲地回答道:“我知道。哥哥才不會嫌棄心兒呢。”我稍微放心了些,輕輕抱了抱她依然在顫抖的身體:“我出去看看。”我的懷抱讓心兒放鬆了一些,小聲回答道:“好。”於是我放開她,爬下小走向堂屋。堂屋正中站著兩個警察,還有一個衣著華貴,看起來很有氣勢的中年人。
他正帶著一抹趾高氣揚的,嘲諷的冷笑,對我父親居高臨下地說道:“怎麼樣?檢查報告我也看到了。叫得要死要活的,原來是個破鞋啊。好了,我們昨天的條件,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我怒吼著衝上前一步,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個警察懷裡。他看著我威嚴地發出警告:“別人是來協商調解的,你不要亂來。”我那個時候只是一個學生,他身上的警服對我有著無法抵抗的威懾力。我只能後退一步,握著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那中年男子看都不看我一眼,不屑一顧地繼續道:“行了,你家丫頭又不是黃花閨女,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家那小子也就是魯了些,你們也犯不著揪著不放。這樣吧,我們三家商量好了,每家再加一萬塊錢,一共六萬…”我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誰要你們的臭錢!你們那幾個畜生強姦我妹妹,就要去坐牢!”中年男子打量著我,笑了起來,笑得我心裡一陣哆嗦。然後他慢慢地說道:“楊一斌同學,你好。你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高考對吧?聽說你學習成績很一般,連普通本科都不一定考得上吧。”他說的是事實,但我渾身發抖地吼道:“這事跟我學習有什麼關係!”他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掃視在場的人一眼,然後慢慢地說道:“帶頭的黃家那小子,他姨爹是什麼身份你們知道吧?早就找路子給他搞到了一個保送到警察學校的名額。吶,你們家世清白,你看著身體也很好。黃家小子出了這事,現在這保送名額也用不上了。只要你家丫頭換個說法,重新做個筆錄,這個保送名額就給你了。總比你拼死拼活地考個野雞大學強。”我從來沒有那麼憤怒過。從來沒有。我氣得笑了起來:“我學習怎麼樣是我的事,考不考得上好大學和你們有什麼關係!那幾個狗東西,強姦我妹妹,我一定要…”對方
本都不正眼看我:“那就試試。我沒什麼本事,只混了個政協委員。黃總可是市人大代表,家裡親戚好幾個在公檢法的。劉總我就更不用說了吧?你們這個鎮一半的財政都靠他的企業。你儘管去告。我們不是怕你們,只是不想為這種小事牽扯
力。我們開的條件已經很優厚了,你們最好清楚這一點,不要得寸進尺。”
“那又怎麼樣,你們地位高,就可以犯法了?”那時候的我還天真單純,還以為這世上真的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還以為王子犯法真能與與庶民同罪。
那中年男子也不再理我,轉向父親問道:“好了楊國泰,我們也給了你時間考慮,現在又加了條件,你也該表個態了。我還趕著去縣裡開會,沒時間在這磨嘰。希望你認清楚形勢。你辛苦一輩子為了什麼?不是為了你這兒子嗎?靠他,靠你們自己,能有什麼出息?以後上個不入的大學,出來還不是給人打工?退一萬步說,你就算告倒了我們又怎麼樣,你兒子還不是就這樣,比你能強多少。
現在我們保送他去警察學校,出來就是警察,一輩子吃國家飯的,這可是天地之差。和這個比,那六萬塊錢只是小意思。你明白的吧?”父親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期待著他的拒絕,但他的反應讓我恐懼。
他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叫了一聲“娘…”
則抹著眼淚回答道:“還能怎麼辦呢。還能怎麼辦呢。”於是父親便轉向那中年男子,黝黑蒼老的臉頰上每
深深的皺紋裡都堆積著愁苦,滿頭衰草般的斑白都搖曳著屈辱,茫然地說道:“那要我們怎麼做…”
“爸?爸?”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我從來就不悉的男人,發現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不由得恐懼地叫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得意地笑了起來:“很聰明的選擇。這幾萬塊錢可以改善你們現在的生活,保送名額又可以改變你們家庭將來的命運,何樂而不為?”然後回身對兩名警察之一道:“小胡。”一名警察打開公文包,取出幾張已經寫好了內容的紙。中年男子接過紙,遞向父親:“你和你家丫頭籤個字就行了。”說完又掏出幾扎鈔票:“錢在這裡。那個保送名額需要時間作,不過你放心,黃家小子用不上了,丟也是丟。我們這邊會幫你兒子安排好,你們什麼都不用管,等著拿通知書就行。這裡有警察作證,這裡還有一張調解協議寫著這個事,白紙黑字,不會賴你們。”我看著父親接過那幾張紙,第一次
覺自己是那麼無力。我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改變不了,不由自主地就哭了起來:“爸,不行啊,別啊。”父親掃了一眼那幾張紙,然後對我道:“斌子,我不識字,你看看。”
“我不看!我不看!”我嚎啕大哭。父親嘆了口氣,拿著紙走向我和心兒的房間。片刻之後,心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也傳了出來。
我衝進房間,從痙攣般哭著的心兒手裡搶過那幾張紙,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內容是什麼。
他們要心兒承認自己是在賣,因為嫖資糾紛而誣告那幾個畜生強姦。現在水落石出,念在心兒還未成年,年幼無知,所以不予追究。
年少的我第一次受到這世界殘忍的惡意。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顛倒黑白竟然能到達這種地步。我發現人類的無恥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嘶喊著要撕掉那幾張紙,但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捱了父親一記重重的耳光。
這是父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打我。
多年以後我看到一句話,孩子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
大人不是不知道對錯,但相比對錯,他們更優先權衡利弊而已。
後來我無數次嘗試分析我父親和的心理。隨著年紀增長,讓我越來越恐懼的是,我發現我越來越傾向父親的選擇。
因為我越來越傾向於按照利弊思考問題。
毫無疑問,選擇妥協會給我整個家庭都帶來可觀的利益。六萬塊錢,對我貧困的家庭來說是一筆鉅款。除了改善生活,一直因為我的大學學費發愁的父親不必再有那麼大的壓力。而保送到警察學校,對我整個家庭來說都意味著命運的改變。
犧牲微不足道,只是為心兒討回公道的機會而已。
如果不妥協,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當時的我以為只要我們不妥協,就一定能把強姦心兒的畜生繩之以法。但現在我自己當了警察,終於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是個農民工家庭。父親和不識字,我還是個高中生,心兒還沒有成年。是的。我們可以不計後果,不計代價地去告。我不再上學。父親不再打工。
我們可以靠乞討維持生活。可以帶著年邁的風餐
宿。
去追尋一個必然失敗的目標,為了給心兒討回公道。
父親打了我一巴掌之後,嗚咽著對心兒說道:“你別怨爹。你要是黃花閨女被糟蹋了,爹就算死也要死在法院門口,給你討個公道。誰叫你不是了呢。”爹喃喃地說著“誰叫你不是了呢。”心兒知道,我也知道。我們這裡的風俗便是如此。婚前失貞的姑娘都是破鞋。
一個破鞋告別人強姦自己,即使確有其事,也往往只會得到他人的一聲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