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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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又道:“過兒只聽你一人的話,你好好勸勸他罷。”小龍女悽然道:“他便肯聽我的話,這世上又那裡再有絕情丹?”黃蓉說道:“絕情丹雖然沒有,他體內的情花之毒未必便不能解,所難者是他不肯服藥。”小龍女又驚又喜,站起身來,說道:“那…那是甚麼解藥啊?”黃蓉拉著她手,道:“你坐下。”從懷裡取出一株深紫的小草,說道:“這是斷腸草,那天竺僧臨死之際,手中持著這棵小草。朱子柳大哥言道,天竺僧出去找尋解藥,突然中針而斃。你可見到他人雖斷氣,臉上猶帶笑容?自是因找到此草而喜。我師父洪七公他老人家曾道:‘凡毒蛇出沒之處,七步內必有解救蛇毒之藥’。其他毒物,無不如此,這是天地間萬物生克的至理。這斷腸草正好生在情花樹下,雖說此草具有劇毒,但我反覆思量,此草以毒攻毒,正是情花的對頭剋星。”這番話只聽得小龍女連連點頭。黃蓉道:“服這毒草自是幹冒大險,但反正已然無藥可救,咱們死裡求生,務當一試。據我細想,十成中倒有九成生效。”小龍女素知黃蓉多智,她既說得如此斷定,諒無乖誤,何況除此之外亦無他法。眼見李莫愁身上情花之毒發作,其疼痛難當之狀令人心悸神飛,萬一斷腸草治不好情花之毒,楊過反而被草藥毒斃,那也勝於因情花之毒發作而死。她低頭沉
,心意以決,道:“好,我便勸他服食。”黃蓉又從懷裡取出一大把斷腸草來,
給了小龍女,說道:“我一路拔取,這許多總夠了。你要他先服少量,運氣護住臟腑,瞧功效如何,再行酌量增減。”小龍女收入懷中,向黃蓉盈盈拜倒,低聲道:“過兒他…他一生孤苦,行事任
。郭夫人你要好好照看他些。”黃蓉忙伸手扶起,笑道:“你照看著他,勝我百倍,待襄陽圍解之後,咱們同到桃花島上盤桓些時。”她雖聰明,卻那裡想得到小龍女自知命不久長,這幾句話是全心全意的求她照顧楊過,只見楊過遠遠站在對面的山坳之中,凝望著小龍女。
楊過一直便望著小龍女,只是聽不見她和黃蓉的說話,見黃蓉走開,便緩緩過來。小龍女站起身來,說道:“今兒見了許多慘事,可是咱們自己的子也不多了。過兒旁人的事兒,咱們一概不提,你陪我走走。”楊過道:“好,我也正是這個意思。”兩人手攜著手,順著山
的幽徑走去。
行不多時,見一男一女並肩在山石旁喁喁細語,卻是武敦儒和耶律燕。楊過微微一笑,加快腳步,走過兩人身畔。忽聽前面樹叢中傳出嬉笑之聲,完顏萍奔了出來,後面一人舌道:“瞧你逃到那兒去?”完顏萍見到楊、龍二人,臉上一紅,叫道:“楊大哥、大嫂!”轉身奔入左首林中,跟著武修文從樹叢中出來,追入林去。
楊過低聲道:“問世間,情是何物?”頓了一頓,道:“沒多久之前,武氏兄弟為了郭姑娘要死要活,可是一轉眼間,兩人便移情別向。有的人一生一世只鍾情於一人,但似公孫止、裘千尺這般,卻難說得很了。唉,問世間,情是何物?這一句話也真該問。”小龍女低頭沉思,默默無言。
兩人緩緩走到山腳下,回頭只見夕陽在山,照得半天雲彩紅中泛紫,藍天薄霧襯著山頂積雪,實是美豔難以言宣,兩人想到在世之時無多,對這麗景更是留戀。
小龍女痴痴的望了一會,忽問:“你說人死之後,真要去陰世,真是有個閻羅王麼?”楊過道:“但願如此。陰世便有刀山油鍋諸般苦刑,也還是有陰世的好。否則,渺渺茫茫,咱倆可永不能相見聚會了。”小龍女道:“是啊,但願得真有個陰世才好。聽說黃泉路上有個孟婆,她讓你喝一碗湯,陽世種種你便盡都忘了。這碗湯啊,我可不喝。過兒,我要永遠永遠記著你的恩情。”她善於自制,雖然心中悲傷,語氣還平平淡淡。楊過卻實在忍耐不住了,轉過身去,拭了拭眼淚。小龍女嘆道:“幽冥之事,究屬渺茫,能夠不死,總是不死的好。過兒,你瞧這朵花兒多好看。”楊過順著她的手指,見路邊一朵深紅的鮮花正自盛放,直有碗口來大,在風中微微顫動,似牡丹不是牡丹,似芍藥不是芍藥,說道:“這花當真少見,隆冬之際,尚開得這般燦爛。我給它取個名兒,便叫作龍女花罷。”說著過去摘下,
在小龍女的鬢邊。小龍女笑道:“多謝你啦。給了我一朵好花,給花取了個好名兒。”兩人又行一陣,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來。小龍女道:“你還記得那
拜我為師的情景麼?”楊過道:“怎不記得?”小龍女道:“你發過誓,說這一生永遠聽我的話,不管我說甚麼,你總是不會違拗,現下我做了你
子,你說該當由我‘出嫁從夫’呢,還是由你‘不違師命’?”楊過笑道:“你說甚麼,我便做甚麼。師命不敢違,
命更不敢違。”小龍女道:“嗯,你可要記得才好。”兩人偎依著坐在草地之上,遙遙聽見武三通高呼兩人前去用食,楊過和小龍女相視一笑,均想:“何必為了一餐,舍卻如此美景?”過了一會,天
漸黑,兩人累了一
一夜,身上又各受傷,終於都合上眼睡著了。
睡到中夜,楊過糊糊道:“龍兒,你冷嗎?”要伸手把她摟在懷裡,那知一摟卻摟了個空。楊過吃了一驚,睜開眼來,身邊空空,小龍女已不知到了何處。他急路而起,轉身四望,冷月當空,銀光遍地,空山寂寂,花影重重,那裡有小龍女在?楊過急奔上山,大聲呼道:“龍兒,龍兒!”他在山巔大叫:“龍兒,龍兒!”四下裡山谷鳴響,傳回來“龍兒,龍兒!”的呼聲,但小龍女始終沒有回答。楊過心中驚詫:“她到了那裡去呢?這山中不見得有甚麼猛禽怪獸,便是有,也傷她不得。倘若夜中猝遇強敵,她睡在我身旁,我絕不致毫無知覺。”他這麼大聲呼叫,一燈、黃蓉、朱子柳等盡皆驚醒。眾人聽說小龍女突然不知去向,個個都大
詫異,分頭在絕情谷四周尋找,卻那裡有她的蹤跡?
楊過疾奔疾走,如顛如狂。終於各人重行會聚,楊過也靜了下來,心想:“好必是自行離去,我才一無所知。但為甚麼要走?此事定與郭伯母間跟她所說的話有關。當
她悄然遠行,終於到這絕情谷來,也便因郭夫人一番說話而起。”大聲問道:“郭伯母,你
間到底跟她說了些甚麼話?”黃蓉也想不出小龍女何以會忽地失蹤,見楊過額上青筋爆起,更是擔心,說道:“我要她勸你服那斷腸草,或可解你體內情花之毒。”楊過沖口而出:“她既活不成,我又何必獨自活在世間?”黃蓉安
道:“你不用心急。龍姑娘一時不知去了那裡,她武功高強,那裡會有不測?怎說得上‘活不成’三字?”楊過焦急之下,難以自制,大聲道:“你的寶貝女兒用冰魄銀針打中了她,那時她正當逆轉經脈療傷,劇毒盡數
入了丹田內臟。她又不是神仙,怎麼還活得成?”黃蓉怎料到竟有此事?她雖聽女兒說在古墓中以冰魄銀針誤傷了楊、龍二人,但想他夫
均是古墓派傳人,與李莫愁同出一派,自有本門解藥,只不過一時疼痛,決無後患,這時聽楊過一說,驚得臉都白了。她動念極快,立時想到:”原來過兒不肯服那絕情丹,是為了
子
命難保,是以不願獨生。那麼龍姑娘去了那裡呢?”抬頭向公孫止和裘千尺失足墜入深
的那山望了一眼,不
打了個寒戰。
楊過目不轉瞬的凝視著她,黃蓉望著那山峰發顫,這心意他如何不知?霎時之間又驚又怒,說道:“她既已命難保,你便勸她自盡,好救我一命,是不是?你自以為是對我一番善心,我…我…我好恨你…”說到這裡,氣
臆,仰天便倒,竟自暈了過去。
一燈伸手在他背上推拿了一會,楊過悠悠醒轉。黃蓉道:“我只勸她救你命,決沒勸她自盡,你若不信,也只由得你。”眾人面面相覷,實不知該當如何。黃蓉道:“咱們上這峰去瞧瞧。”當下眾人一齊上峰,向深
中望下去,卻是黑黝黝的什麼也瞧不見。
程英忽道:“咱們樹皮打條長索,讓我到那深
中去探一探。楊大嫂萬一…萬一不幸失足…”黃蓉點頭道:“咱們總須查個水落石出。”當下各人舉刀揮劍,割斷樹皮
結繩索,人多力強,到天明之時便已結成一條百餘丈的繩索。眾小輩紛紛請纓,自願下
。楊過道:“我下去瞧。”眾人望著黃蓉,聽她示下。黃蓉知楊過對自己已然起疑,倘若出言阻止,他必不肯聽,但若讓他下去,說不定小龍女當真跌死在內,他怎肯再會上來?一時躊躇不語。
程英毅然道:“楊大哥,我下去。你信得過我麼?”除小龍女外,楊過最服的便是程英,自己也確是憂心如焚,手足無力,便點了點頭。武氏父子和耶律齊等拉住長索,將程英緩緩縋將下去。長索直放到只餘數丈,程英方始著地。
眾人團團站在口周圍,誰都不開口說話,怔怔的望著山
,只待程英上來傳報消息。各人越是心焦,程英始終遲遲不上。黃蓉和朱子柳對望了一眼,兩人均是同樣心思:“倘若小龍女真的死在下面,楊過定要躍下
去,須得及時拉住了他。”楊過向黃蓉和朱子柳望了一眼,心道:“我若要尋死,自會悄悄的自求了斷,難道會在這兒跟你們拉拉扯扯,效那愚夫愚婦所為麼?”只見武三通手中執的繩索突然晃動,郭芙、武氏兄弟等齊聲叫道:“快拉她上來。”各人合力拉繩,將程英吊上。程英未出
口,已大聲叫道:“沒有,楊大嫂不在。”眾人大喜,不約而同的吁了口長氣。片刻間程英鑽出
來,說道:“楊大哥,我到處都仔細瞧過了,下面只有公孫止夫婦粉身碎骨的遺骸,再無別物。”朱子柳沉
道:“咱們四下裡都找遍了,想來龍姑娘此時定已出谷。”陸無雙忽道:“還有一處沒去瞧過,說不定她正在設法撈那顆絕情丹上來…”楊過心頭一震,沒聽她說完,發足便往斷腸崖奔去。他一面急奔,一面大呼:“龍兒,龍兒!”到得崖前,俯視深谷,但見灰霧茫茫,那有人影?
他心下暗思:“龍兒心思單純,如有甚麼心事,決計不會對我隱瞞。”逐一回想小龍女說過的言語:“她只說過,要我記得永遠聽她吩咐的誓言。我自是永不違拗她的心意,那又何消說得?可是她並沒吩咐過人甚麼啊?”抬起頭來,低聲道:“龍兒,龍兒,你到底去了那裡?要我遵從你甚麼話呢?”眼望著對面的斷腸崖,隱隱約約間便見似見一個白衣姑娘鬢紅花、身形飄忽,手執雙劍正與公孫止
鬥。他大叫一聲:“龍兒!”一定神,那裡有小龍女在?只是一團團白霧隨風飄蕩而已,但那朵紅花卻當真是在對面山崖之下。
他心中奇怪:“昨龍兒與公孫止在此相鬥,明明未見有此花在。此處全是山石,草木不生,怎會有花?若說是風吹來,又怎能如此湊巧?”當下提一口氣,從石樑奔到崖上。走到臨近,不
口一震,這正是他昨
摘來
在小龍女鬢邊那一朵,這朵紅花仍有小龍女鬢邊,花既在此,小龍女昨夜自是到過此處了。
楊過俯身拾起花朵,只見花下有個紙包,忙打開紙包,裡面包著一束深紫的小草,正是情花樹下的斷腸草。他心中怦怦亂跳,拿著那張包草的白紙翻來覆去細看,上面並無字跡,忽聽得隔崖陸無雙叫道:“楊大哥,你在那邊幹甚麼?”楊過一回頭,猛見崖壁上用劍尖刻著兩行字,一行大的寫道:“十六年後,在此相會,夫
情深,勿失信約。”另一行較小的字寫道:“小龍女書囑夫君楊郎,珍重萬千,務求相聚。”楊過痴痴的望著那兩行字,一時間心慌意亂,實不明是何用意,心想:“她約我十六年後在此重會,那麼她到那裡去了呢?她身中劇毒,難以痊可,十天半月都未必捱得到,怎能有十六年之約?她明明知道我已將絕情丹摔去,又怎能期我於十六年之後?”他越想心緒越亂,身子搖搖
墜。
眾人在對崖見他如痴如狂,深怕他一個失足,便此墜入谷底深淵。倘若過去相勸,那崖上只能再容一人,如楊過真的發起狂來,他武功又高,無人制得他住,勢必被他一同拖墜深淵。黃蓉眉頭微蹙,對程英道:“師妹,他似乎還肯聽你說話。”程英點點頭,道:“是!我過去瞧瞧。”說著飛身上了石樑,向楊過走去。
楊過聽得背後腳步聲,大聲喝道:“誰也不許過來!”猛地轉身,眼中出兇光。程英柔聲道:“楊大哥,是我啊。我只是想幫你找楊大嫂,別無他意。”楊過凝視著程英,過了半晌,眼
漸漸柔和。
程英向前走了一步,道:“這朵紅花,是楊大嫂留下的麼?”楊過道:“是啊。為甚麼要十六年?為甚麼要十六年?”程英緩步走到崖上,順著楊過的目光,向石壁上那兩行字低聲讀了一遍,也是大惑不解,說道:“郭夫人足智多謀,料事如神,誰也比她不上。咱們問她去,必有明解。”楊過道:“不錯。石樑滑溜,你腳下小心。”當下飛身過了對山,將崖壁的兩行字對黃蓉說了。
黃蓉默默沉思了一會,突然兩眼發亮,雙手一拍,笑道:“過兒,大喜,大喜!”楊過驚喜集,顫聲道:“你說…說是喜訊麼?”黃蓉道:“這個自然。龍家妹子遇到了南海神尼,當真是曠世奇緣。”楊過臉
惘,問道:“南海神尼?那是誰?”黃蓉道:“南海神尼是佛門中的大聖,佛法與武功上的修為俱是深不可測。只因她足跡罕履中土,是以中原武林人士極少有人知道她老人家的大名。我爹爹當年曾見過她一面,承蒙授以一路掌法,一生受用無窮,嗯,那是十六、三十二、不錯,是三十二年之前的事了。”楊過將信將疑,喃喃的道:“三十二年?”黃蓉道:“是啊,這位神尼只怕已近百歲高齡。我爹爹說,每隔十六年,她老人家便來中土一行,惡人撞到了她那是前世不修。好人遇到了,她老人家必有慈悲。龍家妹子這等美豔如仙的人物,她老人家定是十分歡喜,將她收作徒兒,帶到南海去了。”楊過喃喃的道:“隔十六年,隔十六年。一燈大師,此事當真麼?”一燈“嗯”的一聲。
黃蓉搶著道:“這位神尼佛法雖深,脾氣卻有點古怪。大師,你見過她老人家麼?”一燈搖頭道:“老衲無緣,未曾得見。”黃蓉嘆道:“她老人家便是有一點不通情理,想人家少年夫,如花年華,卻要他們生生的分隔十六年,那不是太殘忍了麼?龍妹妹武功已這麼高,再學十六年,難道真要把丈夫製得服服帖帖才罷手麼?”說著哈哈一笑。
楊過道:“不郭伯母,那倒不是的。”黃蓉道:“怎麼?”楊過道:“龍兒毒入臟腑,命難保,倘若真的蒙神尼她老人家垂青,那麼十六年之中,定是神尼以大神通驅除她體內劇毒。我總道…總道那是再也治不好的了。”黃蓉嘆了口氣,說道:“芙兒莽撞傷人,我…我真是慚愧無地。過兒,你這番猜測似乎更近情理。龍妹妹毒入臟腑,神尼便有仙丹妙藥,也非短時能將劇毒除盡。只盼她早
康復,神尼忽發善心,不用這麼久,便放她和你相會了。”楊過從未聽說“南海神尼”的名字,心頭恍恍惚惚,
待不信,但花草在手,字跡在石,卻是千真萬確之事。小龍女如真遇到不測,又怎能有十六年之約?你沉
半晌,又問:“郭伯母,你怎知是南海神尼收了她去?她又怎地不在壁上書下真情,也好免我牽掛?”黃蓉道:“我是從‘十六年後’這四字中推想出來的。我只知南海神尼每隔十六年一履中土,除她之外,並無別人有此等奇習。一燈大師,你想得起有旁人麼?”一燈搖頭道:“沒有。”黃蓉道:“這位神尼連她的名字也不準旁人提,怎能許龍妹妹在石上書她名號?就可惜這斷腸草不知能否解得你體內之毒,倘若…唉,十六年後龍妹妹欣然歸來,要是見不到你,只怕她也不肯再活了。”楊過眼眶中淚水充盈,望出來模糊一片,依稀若見對面崖上有個白影徘徊,似是十六年後小龍女在此尋覓,卻是失望傷心,尋不到自己。一陣冷風吹來,他機伶伶打個冷戰,毅然道:“郭伯母,那我便到南海去找她,但不知神尼她老人家駐錫何處?”黃蓉道:“你千萬莫作此想,南海神尼所住的大智島豈容外人涉足?而男子一登此島,更是立招殺身之禍。我爹爹頗蒙神尼青目,也從未敢赴大智島拜謁。龍妹妹既蒙神尼她老人家收留,相見有
,十六年彈指即過,又何必急在一時?”楊過瞪著黃蓉,厲聲道:“郭伯母,你這番話到底是真是假?”黃蓉道:“你再去瞧瞧石壁上的字跡,若非龍家妹子所書,我說的自然也未必是真。”楊過道:“那字跡沒錯。她寫我這‘楊’字,右邊那‘
’字下總是少寫一畫,這不是別人假冒的。”黃蓉拍手道:“那便好了。不瞞你說,我只覺此事太過湊巧,一直還疑心是朱大哥暗中佈置了來讓你寬心的呢。”楊過低頭沉思半晌,說道:“好,我便服這斷腸草試試,倘若無效,十六年後,請郭伯母告知我那苦命的
子罷。”轉頭向朱子柳說道:“朱大叔,但不知這草如何服法?”朱子柳只知這斷腸草劇毒無比,如何用來以毒攻毒卻全無頭緒,向一燈道:“師父,此事須聽你老人家示下。”一燈伸出右手食指,在楊過的“少海”、“通裡”、“神門”、“少衝”四處
道上緩緩各點一指。這四
都屬於陽氣初生的“手少陽心經”楊過但覺一股暖氣自四
通向
口,心中悶
之意立時大減。一燈道:“情花之毒既與心意相通,料想斷腸草解毒之時也必攻心。我點你四
,護住心脈。你先服一棵試試。”楊過躬身道謝。一燈嘆道:“我師北若在,他必能配以君臣調和的良藥,也不用咱們這般提心吊膽的暗中摸索了。”楊過當得悉天竺僧被李莫愁打死之時,料知小龍女無法治癒,死志早決,但此刻想到十六年之約,求生意念復又大旺,於是取出一棵斷腸草來,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但覺奇臭無比,而其味苦極,遠勝黃連。他連草帶汁
入肚中。此前他不願獨活,這時卻惟恐先死,只怕十六年後小龍女重來斷腸崖時找不到自己,那時她傷心失望,如何能忍?當即盤膝坐下,潛運內力,護住心脈和丹田,過不多時,腹中猛地一動,跟著便大痛起來。
這痛楚就如千萬枚鋼針同時在腹中扎刺,又如肚腸寸寸斷絕,“斷腸”二字,實非虛言。楊過一聲不哼,出力強忍,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分,疼痛更遍及全身,四肢百骸,盡受荼毒,但一塊心田始終暖和舒暢,足見一燈大師的一陽指神功實是深卓絕。這番疼痛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他才覺痛楚又漸漸迴歸肚腹,忽地“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這口血殷紅燦爛,比尋常人血鮮豔得多。
程英、陸無雙等見他吐血,都是“啊”的一聲輕呼。一燈大師卻是面有喜,低聲道:“師弟,師弟,你雖身死,仍有遺惠於人。”楊過一躍而起,道:“我這條命是天竺神僧、大師和郭伯母救的。”陸無雙喜道:“你身上的毒質都解去了嗎?”楊過道:“那有這麼快?但既知此草有效,每
服他一棵,毒
總能逐步減輕。”陸無雙道:“你怎知毒
何
除淨?如果體內已經無毒,你仍然吃之不已,豈不是肚腸都爛斷了麼?”楊過道:“這個我可自知,如毒
未淨,倘若…倘若心中情慾不淨,
口便會劇痛。”郭芙一直在旁怔怔聽著,突然
口道:“楊大哥只想念楊大嫂,她才不會想念你呢。”昨
公孫止以黑劍削來,郭芙得陸無雙提醒,舉臂擋過,當時只道她是好意,倒也頗為
。但後來越想越不對,陸無雙既不會好心提醒,更不會知道自己身披軟蝟甲,自然是想為楊過報斷臂之仇,心中怒氣鬱積已久,這時忍不住出言譏嘲。黃蓉忙喝:“芙兒你瞎說甚麼?”陸無雙卻已滿臉飛紅。郭芙仍不住口,說道:“十六年後楊大嫂便要回來,你不用痴心妄想。”陸無雙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聲拔出了柳葉刀,戟指喝道:“若不是你,楊大哥又何用與楊大嫂分手十六年?你自己想想,你害得楊大哥可有多慘?”郭芙秀眉一揚,待要反
相譏,黃蓉厲聲喝道:“芙兒,你再對人無禮,你立時自行回桃花島去。不許你去襄陽。”郭芙不敢再說,只是對陸無雙怒目而視。
楊過長嘆一聲,對陸無雙道:“這件事陰差陽錯,郭姑娘也不是有意害人。無雙妹子,此事今後不用再提了。”陸無雙聽他叫自己“無雙妹子”而叫郭芙為“郭姑娘”顯然分了親疏,心中大喜,於是還刀入鞘,向郭芙扮個鬼臉。
一燈道:“楊少俠服斷腸草而身子不損,看來這草確有解毒之效,但為求萬全,不宜連續服食,等七之後,再服第二次。那時你仍須自點這四處
道護住心脈,所服草藥,份量也須酌減。”楊過躬身道:“謹聆大師教誨。”黃蓉見太陽已到了頭頂,說道:“咱們離襄陽已久,不知軍情如何?我心下甚是牽掛,今
便要回去。過兒,你也一起去襄陽罷,郭伯父想念你的緊呢。”楊過道:“我要在這裡等候我
子。”郭芙奇道:“你要在此地等她十六年?”楊過道:“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好去。”黃蓉道:“你在這裡再等十天半月,也是好的。倘若龍家妹子真無音訊,你便到襄陽來。”楊過怔怔的瞧著對面山崖,並不答應。
當下眾人與楊過告別。郭芙見陸無雙並無去意,忍不住說道:“陸無雙,你在這裡陪伴楊大哥麼?”陸無雙臉上一紅,道:“跟你有甚麼相干?”程英忽道:“楊大哥尚未痊癒,我和表妹留著照看他幾天。”黃蓉知道這個小師妹外和內剛,要是女兒惹惱了她,說不定後患無窮,忙向郭芙橫了一眼,不許她多說多話,說道:“過兒有了小師妹和陸姑娘照料,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待他體內毒全解後,三位請結伴到襄陽來,拙夫和我掃榻相候。”楊過、程英、陸無雙三人佇立山邊,眼望一燈、黃蓉等一行人漸行漸遠,終於被林梢遮沒。山林中大火燒了一夜,這時漸已熄滅。
楊過道:“兩位妹妹,我有一個念頭,說出來請勿見怪。”陸無雙道:“誰會見怪你了?”楊過道:“咱三人相識以來,甚是投緣,我並無兄弟姊妹,意和兩位義結金蘭,從此兄妹相稱,有如骨
。兩位意下如何?”程英心中一酸,知他對小龍女之情生死不渝,因有十六年遙遙相待,故要定下兄妹名份,以免
久相處,各自尷尬,但見陸無雙低下頭,眼中含淚,忙道:“咱兩人有這麼一位大哥,真是求之不得。”陸無雙走到一株情花樹下,拔了三株斷腸草,並排
好,笑道:“人家結拜是撮土為香,咱三人別開生面,
草為香。”她雖強作歡顏,但說到後來,聲音已有些哽咽,不待楊過回答,先盈盈拜了下去。楊過和程英也有她身旁跪倒,拜了八拜,各自敘禮。
楊過道:“二妹、三妹,天下最可惡之物,莫過於這情花樹,倘若樹種傳出谷去,毒無窮。咱們發個善心,把它盡數毀了,你說可好?”程英道:“大哥有此善願,菩薩必保佑你早
和大嫂相聚。”楊過聽了這話,
神為之一振。
當下三人到火場中撿出三件鐵器,折下樹枝裝上把手,將谷中尚未燒燬的情花花樹一株株砍伐下來。谷中花樹為數不少,又要小心防備花刺,因此直忙到第六,方始砍伐乾淨。三人惟恐留下一株,禍
不除,終又延生,在谷中到處尋覓,再無情花花樹的蹤跡,這才罷手。經此一役,這為禍世間的奇樹終於在楊、程、陸三人手下滅絕,後人不復再睹。
次清晨,陸無雙取出一棵斷腸草,道:“大哥,今天你又要吃這毒草了。”楊過有了七
前的經歷,知道斷腸草雖毒,自己卻儘可抵禦得住,於是自點了護心的四處
道,取過一株斷腸草嚼爛嚥下。這一次他體內毒
已然減輕,疼痛也不若上次那麼厲害,過了小半個時辰,嘔出一口鮮血,疼痛即止。
楊過站直身子,舒展了一回手腳,見程英和陸無雙都是滿臉的喜,心想:“這兩個義妹如此待我,生平有這樣一個紅顏知己,已可無憾,何況兩個?只是我卻無以為報。”微一沉
,心想:“二妹得遇明師,所學大是不凡,只須假以時
,循序漸進,便能達一
高手之境。三妹的遭際卻遠不如她。”說道:“三妹,你的師父和我師父是師姊妹,說起來咱二人還是師兄妹。咱古墓派最
深的武功,載在《玉女心經》之中。李莫愁畢生心願,便是想一讀此經,卻到死也未能如願。左右無事,我便傳你一些本門的武功如何?
“陸無雙大喜,道:”多謝大哥,下次再撞到郭芙,便不怕她無禮了。”楊過微微一笑,當下將《玉女心經》中的口訣,自淺至深的說給她聽,說道:“你先把口訣記,練功之時可請二妹助你。這谷中無外人到來,正是練功的絕妙所在。”此後數
,陸無雙專心致志的記誦《玉女心經》,她所學本是古墓派功夫,一脈相通,易於領會。漸漸學到深奧之處,陸無雙不能明曉,楊過教她儘管囫圇
棗的硬記,
久自通,如此教了將近一月,陸無雙將整部心經從頭至尾的記全了,反覆背誦,再無遺漏。楊過也每隔七
,便服一次斷腸草解毒,服量逐次減少。
一早晨,陸無雙與程英煮了早餐,等了良久,不見楊過到來,二人到他所歇宿的山
去看時,只見地下泥沙上划著幾個大字:“暫且作別,當圖後會。兄妹之情,皓如
月。”陸無雙一怔,道:“他…他終於去了。”發足奔到山巔,四下遙望,程英隨後跟至,兩人極目遠眺,惟見雲山茫茫,那有楊過的人影?陸無雙心中大痛,哽咽道:“你說他…他到那裡去啦?咱們
後…
後還能見到他麼?”程英道:“三妹,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復如斯。你又何必煩惱?”她話雖如此說,卻也忍不住
下淚來。
楊過在斷腸崖前留了月餘,將《玉女心經》傳了陸無雙,始終沒再得到小龍女半點音訊蹤跡,知道再等也是無用,於是拔了一束斷腸草藏在懷中,沙上留字,飄然離去。他心總不死,盼望小龍女又回到了終南山,當下又去古墓,但見風冠在,嫁衣委地,徒增一番傷心而已。
下得山來,在江湖上東西遊蕩,忽忽數月,這行近襄陽,見蒙古軍燒成白地的廢墟中已添了些草舍茅寮,人煙漸聚,顯是近數月中蒙古鐵蹄並示南下。他雖牽記郭靖,但不願見郭芙之面,心想:“與雕兄睽別已久,何不前去一訪?”當下覓路赴荒谷而來。
行近劍魔獨孤求敗昔年隱居之所,便縱聲長嘯,邊嘯邊走,走不多時,只聽得前面山中傳來呱呱鳴聲。一抬頭,但見神鵰蹲在一株大樹之下,雙爪正按住一頭豹狼。神鵰見到楊過,放開豹狼,大踏步過來。那豹狼死裡逃生,夾著尾巴鑽進了草叢。楊過抱住神鵰,一人一禽,均是十分欣喜,一齊回到石室。他想離此不過數月,卻已自生入死,自死入生,悲歡聚散,經歷了無數變故,只可惜神鵰不會說話,否則大可向它一吐心懷了。
如此數月,他便在荒谷中與神鵰為伴。這閒著無事,漫步來到獨孤求敗埋劍的山崖之前。縱躍上崖,看到朽爛木劍下的石刻:“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
修,漸而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心想:“我持玄鐵重劍,幾可無敵於天下,但瞧獨孤前輩遺言,顯是木劍可勝玄鐵重劍,而最後無劍卻又勝於木劍。龍兒既說須十六年後方得相見,這漫漫十餘年中,我就來鑽研這木劍勝鐵劍、無劍勝有劍之法便了。”於是折攀樹枝,削成一柄木劍,尋思:“玄鐵劍重近七十斤,這柄輕飄飄的木劍要能以輕制重,只有兩途:一是劍法
奧,以快打慢;一是內力充沛,恃強克弱。”自此而後,他
夜夜勤修內功,
研劍術,每逢大雨之後,即到山洪之中與水相抗,以增出招之力,不覺夏盡秋來,自秋而冬,楊過用功雖勤,內力劍術卻進展均微。知道自大修為本來已至頗高境界,百尺竿頭再求進步,實甚艱難,倒也並不煩躁。
這一下大雪,神鵰歡呼一聲,躍到曠地上,展開雙翅,捲起一股勁風,將雪片吹了開去。楊過心念一動:“冬
並無山洪,雪中練劍倒也是個絕妙法門。”但見神鵰雙翅捲動之力越來越大,雪花下得雖密,竟沒半片飄落身上。
楊過興起,提起木劍,也到雪中舞了起來,同時右手袖子跟著揮動,每見雪花飄落,或以劍風、或用袖力將雪花蕩開,如此玩了半,木劍和袖子的力道均覺頗有增進。
這雪一連下了三,楊過每
均雪中練劍。到第三
下午,雪下得更是大了,楊過正自凝神揮劍擊雪,神鵰突然揮翅向他掃來。楊過沒加防備,險些掃中,當即縱身急躍相避,但額頭上微
冰涼,已有兩片雪花粘了上來,立時想到:“那
在懸崖之上,雕兄揮翅與我搏擊,令我劍術大進,今
又有和我練劍了。”於是伸出木劍遠刺,喀喇一響,木劍與雕翅相碰,產時折斷。神鵰不再進擊,卻鼓翅而立,啾啾低鳴,神
間竟有責備之意。
楊過心想:“要以木劍和你的驚人神力相抗,只有側避閃躍,乘隙遠擊。”當下又削了一柄長劍,在雪地中再與神鵰刻鬥了起來。這一次卻支持到十餘招,木劍方斷。
如此勤練不休,楊過見神鵰毫無怠意,似乎督責甚嚴,心中又是,又是慚愧,暗想:“我若不練成木劍,如何對得住雕兄一番美意?而這番曠世難逢的奇緣,又怎能任他白白錯過?”因此縱在睡夢之中,也在思索如何避招出招,如何增厚內力。練功既勤,對小龍女的相思倒也不再如數月前那麼的心焦如焚了。這時體內情花之毒早已盡解,內力既增,體格
壯,已非復昔
的憔悴容顏。
眼見天寒地凍,已是與小龍女分手的週年,楊過道:“雕兄,我去絕情谷一行,今
和你暫別。”於是攜了木劍,出谷而行。那神鵰跟了出來,行到岔道,楊過向神鵰一揖,踏上向北的大道,不料神鵰咬住他衣衫,拉他向南。楊過道:“雕兄,我往北有事,咱們就此別過。”但神鵰只是拉他往南。楊過心中奇怪:“雕兄往
甚是解事,何以此刻如此固執?”苦在言語不通,只得跟著它向南。神鵰見他跟來,便放開口不再拉他衣衫,但只要楊過轉身向北,便咬住他衫角不放。楊過心想:“雕兄至為神異,拉我向南,心有深意,我跟它前往便了。”於是消了赴絕情谷之意,跟著神鵰,直往東南方而來。
生了十餘里,楊過驟然間心中一動:“雕兄壽高通靈,莫非它引我到南海去和龍兒相會麼?”想到此處,口熱血奔騰,允以抑止,當下邁開大步,隨著神鵰疾馳。不一月間,已抵東海之濱。
他站在海邊石上,遠眺茫茫大海,眼見波濤洶湧,心中憂喜集。過不多時,耳聽得遠
隆隆,聲如悶雷,連續不斷。他幼時曾在桃花島上住過,知道海邊
汐有信,每
子午兩時各漲一次,這時紅
當空,想來又是
漲之時。
聲愈來愈響,轟轟發發,便如千萬只馬蹄同時敲打地面一般,但見一條白線向著海岸急衝而來,這一股聲勢,比之雷震電轟更是厲害。楊過見天地間竟有如斯之威,臉上不
變
。
一轉瞬間,海已衝至身前,似
撲上巖來。楊過縱身後躍,突覺背心一股極大的勁力推到,正是神鵰展翅撲擊。他身在半空,不由自主,撲通一聲,跌入了滔天白
之中,但覺口中一鹹,喝下了兩口海水。
此時處境甚危,幸好在山洪中之習劍已久,當即打個“千斤墜”在海底石上牢牢釘住身軀。海面上波濤山立,海底卻較為平靜。他略一凝神,已明其理:“原來雕兄引我到海畔來,是要我在怒濤中練劍。”當下雙足一點,躥出海面勁風撲面,頭一股小山般的大
當頭蓋下。他左臂使勁在水中一按,躍過
頭,急
一口長氣,重又回入海底。
如此反覆換氣,待狂消退,他也已累得臉
蒼白。當晚子時
水又至,你攜了木劍,躍入白
之中揮舞,但覺
水之力四面八方齊至,渾不如山洪那般只是自上衝下,每當抵禦不住,便潛入海底暫且躲避。
似此每習練兩次,未及一月,自覺功力大進,若在旱地上手持木劍擊刺,隱隱似有
湧之聲。此後神鵰與他撲擊為戲,便避開木劍正面,不敢以翅相接。
一楊過殺得興起,揮劍削出,使上了十成力氣。神鵰呱的一聲大叫,向旁閃躍。楊過收勢不及,一劍斬在一株小樹上,木劍破折,小樹的樹幹卻也從中斷截。楊過手執斷劍的劍柄,心想:“這木劍脆薄無力,竟能斷樹,自是憑藉了我手上勁力,將來樹斷而劍不斷,那便可差近獨孤前輩當年的神技了。
去秋來,歲月如
,楊過
在海
之是練劍,
夕如是,寒暑不問。木劍擊刺之聲越練越響,到後來竟有轟轟之聲,響了數月,劍聲卻漸漸輕了,終於寂然無聲。又練數月,劍聲復又漸響,自此從輕而響,從響而輕,反覆七次,終於
輕則輕,
響則響,練到這地步時,屈指算來在海邊已有六年了。
這時候楊過手仗木劍,在海中
波擊刺,劍上所發勁風已可與撲面巨
相拒,神鵰縱然力道驚人,也已擋不住他木劍的三招兩式,這時他方體會到劍魔獨孤求敗暮年的心境:“以此劍術,天下復有誰與抗手?無怪獨孤前輩自傷寂寞,埋劍窮谷。”又想:“若不是雕兄當年目睹獨孤前輩練劍的法門,我又焉能得此神技?我心中稱它為雕兄,其實它乃是我的良師。說到年歲,更不知它已有多大,只怕叫它雕公公、雕爺爺,便也叫得。”在海畔練劍之時,不斷向海船上的歸客打聽南海島中可有一位神尼。但數年中問過千百個舟師海客,竟無半點音訊,便也漸漸絕了念頭,心想不到十六年的期限,終是難與小龍女相會。
某一風雨如晦,楊過心有所
,當下
懸木劍,身披敝袍,一人一雕,悄然西去,自此足跡所至,踏遍了中原江南之地。